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碎回忆。
李颖猛地挂断电话，指甲在手机壳上刮出刺耳声响。
那盆绿萝是静文搬走时留下的，叶片边缘泛着枯黄，此刻却在月光下舒展着新抽的嫩芽，像极了当年实验室窗台上那株三小时前。
李颖蜷缩在便利店的落地窗前，面前摆着喝空的梅酒瓶。
玻璃倒影里，苏瑶正把热可可推到她面前："真要穿成这样去婚礼？
"镜中的李颖穿着静文最爱的雾蓝色连衣裙，锁骨处还印着半褪的樱花纹身贴——那是他们在京都旅行时，静文用钢笔临时画的承诺："等结婚就去纹真的。
""我要让他记起..."李颖的尾音被便利店自动门的叮咚声切断。
穿深灰大衣的男人弯腰在冷柜前挑选牛奶，后颈有一颗朱砂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她突然想起某个加班的雪夜，静文把热牛奶塞进她掌心时，袖口露出的红痣像雪地里落下的梅。
"两瓶明治鲜奶，加热。
"当那个声音响起时，李颖打翻了可可。
褐色液体顺着桌沿滴落在她光裸的脚踝上，烫得她浑身发抖。
静文转身的瞬间，她看清他左手无名指上缠着创可贴，戒痕却从边缘渗出血色——那是种近乎自虐的遮盖方式。
"你怀孕的妻子知道丈夫深夜给前任买牛奶吗？
"李颖听见自己嘶哑的嘲讽，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
静文却平静地抽出纸巾蹲下，温热指尖触到她脚踝的刹那，记忆如潮水倒灌。
三年前医院走廊，李颖因急性肠胃炎蜷缩在长椅。
刚结束36小时连班的静文冲进来时，白大褂下还套着手术服。
他就是这样蹲着给她捂脚，护士举着吊瓶调侃："林医生自己低血糖都要晕了，还惦记女朋友呢？
"此刻静文的掌心依旧滚烫，说出的话却冷得刺骨："晓薇妊娠反应严重，只想喝这个牌子的牛奶。
"他起身时大衣擦过她发梢，带起一阵苦橙香——那是他们同居时共用洗衣液的味道。
自动门再次开启，穿香奈儿套装的孕妇扶着腰挪进来。
李颖认出这是宜家照片里的女人，孕肚比她想象得更圆润，像枚随时会坠落的月亮。
林晓薇的目光扫过李颖脚边的酒瓶，忽然轻笑："阿文，这就是你手机里存了五年的急诊室小野猫？
"这个昵称刺得李颖眼眶发酸。
那是静文给她设置的专属铃声，截取自他们初遇的片段——医学院急救课上，扮演伤员的李颖扯掉他的听诊器："林医生，病人心跳过速需要人工呼吸！
""把围巾系好。
"静文突然将羊绒围巾甩在李颖膝头，转身搀住妻子。
林晓薇却突然皱眉按住腹部："宝宝踢得好凶...阿文你摸摸看。
"她抓着静文的手覆上孕肚，挑衅般看向李颖："医生说是个女儿，眼睛会像你一样漂亮。
"李颖抓起围巾冲进雨幕，羊绒纤维里残存的体温灼烧着她掌心。
跑过第三个路口时，她撞翻了垃圾桶，手机从风衣口袋滑出，屏幕亮起母亲发来的消息："王家儿子下月回国，你去见见。
"雨水模糊的屏幕映出她狼狈的倒影，睫毛膏晕染成诡异的蝶翼。
李颖突然想起静文分手前的叹息："你永远在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
"此刻这句话与苏瑶的劝告重叠："你要先找到自己，才能看清要不要回头。
"便利店方向传来急促脚步声，静文举着伞追来，肩头己被雨水浸透。
他扳过李颖颤抖的肩，瞳孔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下周六婚礼...你可以不来。
""然后呢？
"李颖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看着你在请柬写携妻女敬邀？
"静文突然用力将她按进怀里，喉结擦过她耳垂："那盆绿萝..."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未尽的话。
林晓薇的来电显示闪烁着"妻子"字样，静文后退半步，伞柄从他指间滑落。
李颖看着他弯腰捡伞时露出的后颈，那颗朱砂痣正在雨水中泛着血色的光。
"绿萝开完花就会死。
"她踩过浸透的围巾走向地铁站，"就像有些东西早该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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