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林夏的布鞋底己经沾满暗红色泥浆。
昨夜井边的诡异经历在胃里翻腾,指甲缝里残留的荧光苔藓证明那不是噩梦。
她蹲在村口石磨旁,用银镯边缘刮下一片苔藓装进塑胶袋。
"记者同志对菌类有兴趣?
"林夏手一抖,塑胶袋掉进泥水里。
陈村长幽灵般立在老槐树下,空袖管别着朵白纸花。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银镯:"周大夫的追悼会,村里人都得戴白花。
""包括您儿子?
"林夏突然发问。
昨夜血藤拖拽时,她分明看见村长后颈的胎记——和灵堂照片里周大夫抱着的男婴一模一样。
拐杖重重戳进泥地。
老人松弛的面皮抽搐着:"我儿子十六年前就死在井里了,被你们这些..."他突然收声,浑浊的右眼转向樟树林方向。
几个穿靛蓝布衫的汉子正往枯井倾倒黑狗血,腥臭味混着硫磺味随风飘来。
林夏跨步挡住村长视线:"1967年县医院接诊过三十六个雾隐村病患,病历上写着皮肤溃烂,指生鳞片,他们后来都失踪了。
"她从采访本抽出发黄的病历复印件,"周大夫当年是主治医师。
"枯树皮般的手掌劈面抓来,林夏急退两步,病历纸却被撕下半截。
陈村长将碎纸塞进嘴里咀嚼,黑黄牙齿间渗出绿色汁液:"外乡人总爱打听不该知道的事。
"他吐出团糊状物,里面裹着半片干枯的藤叶。
樟树林突然传来惨叫。
两人冲过去时,见个年轻汉子瘫在井边,右手掌心赫然生着血色月牙。
他疯狂抓挠手腕,指甲掀开皮肉露出青灰色筋膜:"救...救...藤苗爬到心口了!
"陈村长抡起拐杖砸晕汉子,转头对林夏咧嘴一笑,露出齿缝间的藤叶碎末:"记者同志不是好奇活人祭吗?
"他踢了踢昏迷的村民,"午时三刻,记得来祠堂看傩戏。
"祠堂天井里架着口青铜鼎,沸水里翻腾着蜈蚣、壁虎和七寸长的黑毛蜘蛛。
银发男孩被铁链锁在廊柱下,正用灰白瞳孔盯着林夏。
他的白发间生出嫩绿藤芽,随呼吸频率缓缓蠕动。
"你们用他续命?
"林夏摸到许明川的银镯在发烫。
昨夜溶洞里的记忆碎片突然闪回:三百年前的陈玄礼跪在血藤前,怀里抱着具腹部爆开的孕妇尸体。
陈村长往鼎里撒了把朱砂,雾气蒸腾中浮现出傩戏面具的虚影:"每代班主继任那天,都要生饮血藤汁。
"他舀起勺沸腾的毒汤,"但总有人承受不住神力..."话音未落,昏迷的村民突然抽搐着爬起,皮肤下凸起数十条蠕动的藤条。
"救...我..."村民扑向林夏,脖颈裂开朵血藤花。
花蕊间的人脸竟是许明川的模样!
林夏抄起香炉砸过去,村民的头颅如熟透的瓜果般爆开,溅出的却不是脑浆,而是密密麻麻的藤种。
银发男孩突然咯咯笑起来,铁链在瓷白手腕上磨出血痕:"姐姐认得这个吗?
"他吐出半枚玉蝉,正是昨夜溶洞里封印着断手的法器。
蝉翼上浮现出血色小字:戊寅年七月初七,子时,祭品入井。
林夏如遭雷击。
那是母亲失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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