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辰战争的炮火吞没伏见城垣时,程瑜在火药箱底抽出一卷泛黄婚书。
清国密探的朱砂印旁,赫然添了枚血指印——那是三日前土方夺她毒簪时故意划破拇指按下的。
"周淮瑾。
"他第一次唤她真名,将孔雀簪插回她发间,"长崎港那箭若再偏三寸,我前世就欠不下你这债了。
"程瑜指尖抚过他锁骨间的朱砂痣,突然撕碎炸毁粮仓的密令。
火舌卷着"程瑜"这个名字腾空时,土方刀尖挑开白无垢衣襟,内衬竟缝着新选组布防图。
"法国人给的炸弹是哑的。
"他咬开她衣带时含糊低笑,"芹泽鸭死后,我就学会往聘礼里掺铁屑了。
"箱馆五棱郭的落日浸在血海里,程瑜持唐弓伫立橹台。
她束起染血的白无垢下摆,土方的"和泉守兼定"斜佩腰间。
法军战舰"凯旋号"甲板上,狙击手瞄准镜反光刺痛她眼角——与三年前长崎港相同的菱形纹章。
"果然是你,史密斯先生。
"程瑜的箭尖对准昔日英籍教官,"清廷付你多少银元买我的人头?
""三百两,但这位副长更值钱。
"英国人舔着刀刃轻笑。
话音未落,土方从海雾中幽灵般闪现,打刀贯穿他琵琶骨:"够买你坟头种棵唐樱了。
"爆炸气浪掀翻瞭望塔时,土方用刀柄猛击程瑜后颈。
她昏迷前最后一眼,是他披着燃烧的新选组旗跃入函馆湾,像只坠火的鹤。
两年后,横滨中华街暗香浮动。
戴眼镜的英伦记者挤进"金陵茶寮",却被三味线音逼退——穿浅葱色旗袍的女掌柜正弹奏《六段之调》,柜台后擦刀的男人颈间晃着半枚孔雀簪。
"土方先生战死于相馆?
"记者盯着男人左臂黑龙刺青,"可这纹身...""客官认错人了。
"男人抛给他一包铁观音,"我姓周,内子姓程。
"后厨帘子倏地被掀开,抱婴孩的艺伎装女子嫣然一笑,发间银簪闪过淬蓝幽光。
记者仓皇逃走时,怀里多出一片枯樱。
回到领事馆才发觉,花瓣背面用针尖刻着法文军火交易记录——正是他追踪三年的密档。
终章 秦淮灯影箱馆湾的爆炸声还未散尽,程瑜在硫磺味中睁开眼。
土方岁三正用刀尖挑开她湿透的衣襟,左臂缠着浸血的组旗布条——那上面用火药灰画着简陋的海图,终点标着"金陵"。
"清国密探的船比法国军舰快三刻钟。
"他把孔雀簪塞进她掌心,簪尾旋开露出半枚虎符,"长崎港那艘沉船里捞出来的,够换二十张船票。
"程瑜突然咬住他喉结,咸腥的血混着海水淌进唇缝。
三年前她在长崎射穿的虎头铜符,此刻正挂在这男人颈间,与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半枚严丝合缝。
番外一 秣陵冬**金陵城的初雪落进乌衣巷时,"东瀛茶寮"悄然开张。
穿首垂的老板总在卯时磨刀,刀刃在青石板上刮出《兰陵王入阵曲》的调子。
对街绸缎庄寡妇们嚼舌根:"说是扶桑商人,可那姑娘发髻里插的分明是前朝宫样簪。
"她们不知程瑜每夜子时翻进秦淮河画舫。
土方蹲在飞檐上替她把风,看她在各国商贾酒盏间游走,裙下匕首挑开东印度公司的鸦片箱。
有次英商抓住她脚踝,他甩出胁差钉穿那人掌心,刀柄上系的红绳还是程瑜束发的鸳鸯带。
两江总督的密函送来那日,程瑜正教土方用狼毫描水墨樱。
信上盖着恭亲王私印:"倭刀可斩罗刹鬼否?
"她将信纸按进洗笔池,俄制火枪设计图在墨色中浮现。
"比浪华队的鬼兵队如何?
"土方挽起狩衣广袖,露出左臂新刺的青龙——龙睛处缀着程瑜的银簪碎玉。
当夜他们潜入下关码头,俄国运煤船上的哥萨克兵至死不明白,为何那柄大刀能劈开五寸厚的船舱铁板。
程瑜在晨光中烧毁图纸,灰烬飘向紫金山。
土方忽然用生硬的官话问:"你爹当年把虎符藏进簪子时,可料到会招来个东洋女婿?
"桃叶渡**光绪三年上巳节,朱雀桥畔的野樱开得癫狂。
穿箭袖短打的男孩追着纸鸢跌进程瑜怀里,她腰间叮当响的香球惊起群雀——那是用孔雀簪熔了重铸的,里头还裹着土方的刀穗流苏。
"周娘子,你家夫君又在茶寮跟人比试!
"卖枇杷的老妪努嘴。
程瑜逆光望去,土方正用竹刀挑飞俄国武官的佩剑,狩衣下摆翻涌如十年前吉原的夜雨。
他转身时锁骨间的朱砂痣一闪,恰似当年长崎港随波沉浮的浮标灯。
男孩突然指着她衣襟:"血!
"程瑜低头,原是土方今晨猎的雁血染透绢帕。
她笑着将雁翎插进男孩嘴角:"这叫聘礼,等你长大就懂了。
"河风掠过百年乌桕树,惊落的花瓣中有片不合时令的绯樱,稳稳停在土方未出鞘的大刀上。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