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锤走到范支书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哐哐磕头,边哭边喊,“范支书,求求您救救我妹妹,我妹妹被后妈打死了。”
“头上满是血,我妹妹要死了,要被后妈打死了,求求您了,救救我妹妹吧!”
范支书一听吓一跳,要知道大队部里他这个支书就是管思想教育的。
这要是出了人命大队长最多换人,可他这个支书可能就要去受教育了。
“铁锤你赶紧起来,带我去你家。”
范支书拉起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的杨铁锤就往杨家西房走去,并叫了一个杨家族人去叫杨家族长。
“杨老三,你去叫上杨会计到杨家西房,他这个当族长的怎么约束的族人,都要出人命了。”
“陈兵你去叫大队长去。”
吩咐完人又叫杨铁锤把具体情况给他说说。
等杨铁锤把事情一说,不等范支书骂娘,旁边跟着去看热闹的先哗然了。
“这都多少年没出过卖儿卖女的事了,今天看稀奇了。”
是啊,他们朝阳大队地理位置好,在杭城近郊,物产丰富。
灾荒年间都没饿死过人,只要不懒怎么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呀。
再说还是被后妈卖,这杨西家的是疯了吧。
“她们杨西家那后娶的媳妇人挺好的呀,没听说打骂继子继女呀?”
一位大婶子满怀疑惑。
“呸,她那妖妖娆娆的哪里好?”
另外一位婶子立马呸了一口。
“进门七个月生了孩子,说是早产,打量别人都是傻子呢。
她家建设可不像早产儿。”
“真的假的?”
这是一个不怎么跟杨家西房这边接触的婶子。
众人说话间就看见了急匆匆走来的大队长和杨会计。
陈兵在跟大队长的一路就己经把事情说了,现在又口齿流利的给杨会计说了一遍。
给杨会计臊的呀!
“丢人啊,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如此觉悟低的居然是他杨家人。”
不管杨会计在心里把孙婆子骂得多凶,面上是一点不显。
一行人很快到了杨老西家,孙婆子看见孙子带着大队干部和老大一群人进来,以为是孙子犯事了,张口就开骂,“个短命的,又犯了什么事?
几位领导,这小畜生犯了事你们该关关,该罚罚,不关我老婆子的事哈。
别指望我给他赔。”
在场的都清楚她的胡搅蛮缠,理都没理她,只让杨铁锤带他们去看他妹妹怎么样了,是不是真快不行了。
众人走进昏暗的小屋,就看见小脸儿惨白的小姑娘躺在破旧的床上。
头上还在冒血珠,枕头都浸湿了。
“铁锤,快把你妹妹背上,去卫生所。”
范支书看得眼皮首跳,急忙吩咐救人。
铁锤应了一声,背起妹妹就往外跑。
孙老婆子见状忙拦住,“死丫头不就是出点血嘛,哪家孩子不是磕磕跘跘长大的。
不去卫生所。”
“孙婆子你给我让开!
这血都要止不住了,要是死了你就去蹲篱笆子吧,别指着队里会保你。”
范支书气得不行。
平时打打骂骂那是家务事,他这个支书不好管。
这都人命关天了这个孙婆子还要拦着,真是不知事。
“呸!!
少吓唬老婆子我。
死丫头命贱得很,哪里就要死了。”
“去什么卫生院去,没钱!”
孙老太婆蛮横惯了,哪里会管这些。
铁锤愣了,奶不给钱要怎么办?
大队长王忠伟一把薅开孙婆子,扯着杨铁锤就走。
只留下一句“队里先垫上,年底从工分里扣。”
“其他人都散了,都散了。
杨会计带上钱跟着去。”
杨昭怏怏地趴在哥哥肩头,装小可怜。
大队就在公社边上,一行人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公社卫生所。
“医生,快看看我妹妹,流了好多血。”
“来,放在检查床上。”
医生是个中医,很有经验。
“头晕不晕?
想不想吐?”
一番检查过后,“问题不大,就是失血过多,身体亏空得厉害。”
“我这里开三副止血补血的药拿回去煎水,三天后来换药。”
“你们先去护士那里包扎,再来我这里拿单子去抓药。”
“一共两块钱,来拿着单子去收费处交钱。”
一行人都松了口气,那么瘦的小姑娘流了那么多血,都怕有个三长两短。
杨铁锤背着妹妹去包扎,杨会计去交钱抓药。
众人回了大队己经快中午了。
“范支书,我不敢回去。
我不想卖给傻子当媳妇儿。”
杨昭白着一张小脸,努力扮演小可怜。
范支书看看包着纱布的杨三丫,又看看一脸忧愁的铁锤,叹了口气。
“铁锤,给你放两天假,你在家好好照顾你妹妹。
有什么情况你就来找我。”
“你放心,现在是新社会了,大队绝不允许卖儿卖女的事发生。”
杨会计也说到“三丫别怕,二叔送你们回去,有什么情况大队里会给你们做主,二叔也会帮你们的。”
“谢谢支书,谢谢二叔。”
杨昭乖巧地道谢。
铁锤也一脸感激地鞠躬道谢。
范支书摆摆手走了,一天天的,忙着呢。
杨会计跟着兄妹俩进了西房家院子,就看见孙婆子垮着一张脸坐在堂屋里。
看见他们进来,张嘴就是一顿阴阳怪气,“哟,我家金贵人儿回来了?
不住院啊?”
“西婶,医生说了三丫失血过多,要好好养着,你可别叫她干活啊。”
杨会计生怕孙婆子给三丫派活,忙嘱咐了一句,本来还想劝劝给三丫煮个鸡蛋什么的,但想想她的德性没开这个口,回头还是让自家媳妇煮两个鸡蛋送过来吧。
又嘱咐了铁锤照顾好妹妹,没再管孙婆子那拉长的脸,背着手走了。
这边孙婆子看杨会计走了,拿着个棍子对着铁锤劈头盖脸一顿打,边打边骂“你个死瘟丧!
长本事了啊!
还学会告状了啊,老娘打死你!”
铁锤护紧脑袋,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
他知道今天逃不开挨打,但为了救妹妹值了。
“妈,别打铁锤,要打就打我吧。”
一个满身泥点子,瘦小干瘪的中年汉子扑在铁锤身上,正是帮儿子挨打的老黄牛爸。
旁边她大伯杨德柱正在说风凉话,“二柱,妈教训孙子呢,你凑上去做什么?”
“不是我这个当大哥的说你,你也该好好管管两个孩子了。
乡下丫头哪个像她三丫这么金贵了,流了点血就要死要活的,又是上卫生所,又是上大队告状的,”“当奶奶的给孙女说门亲事,当小辈的听着就是了,长辈还会害了小辈不成?
非要闹得全大队都知道。”
“我看还是打少了。”
杨德柱插着手在一边拱火。
“三丫啊,你奶在给你哥寻摸媳妇儿呢,家里没钱置办彩礼,这哪家愿意把女儿嫁进来啊?
你难道要让你哥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大伯母看似好心地劝道。
没办法,那边许诺了她家一个临时工,她说什么也得把三丫嫁过去。
也顾不得是不是傻子,丧不丧良心了。
要是原来这事简单,首接叫人来把人接走就是了,反正老二一家都是任凭打骂的受气包。
但今天两个小逼崽子反抗了,知道告状了。
她只能是拿她哥说事儿,因为她知道这俩兄妹感情好。
杨昭没空理会大伯一家的算盘,看着互相护着的父子俩急得跳脚。
拉又不敢上前拉,就她现在的小破身体,别没救成人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没办法,只能请外援了。
“奶奶,求求你了,别打我爸爸,别打我哥。
我错了,你打我吧。”
“我不该去看医生,我就该去死,奶奶,你打死我吧。”
现在正是下工的时间,杨昭一声凄厉的哭喊,没一会院子里就来了好几个邻居。
一看,好家伙,老二父子俩在挨打,三丫在跪着求情。
以前也经常听见孙婆子打人,但没听见求救声,她们也不好管别人家的事,但今天都闹到大队去了,她们要劝劝了。
不然其他小队的社员要鄙视她们思想觉悟低,没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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