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裹着甜腥味,像块融化的太妃糖黏住口鼻。
林小糖在颠簸中苏醒,后脑勺磕着硬木板的节奏让她想起奶奶揉面的手法。
耳边传来吱呀车轴声,混着铁链轻碰的脆响,像是谁在摇晃装满冰糖的玻璃罐。
“醒了就睁眼。”
沙哑的女声带着糖渣摩擦的粗粝感,“老婆子的车可不载装死的货。”
眼皮被冰凉的铁器挑开,孙二娘的脸在月光下泛着蜡色。
她耳垂的赤糖蜘蛛坠子缺了条腿,断口处凝着黑红的糖垢。
林小糖的右腕疤痕突地发烫,昨夜雪地里吸收的糖霜在血管里奔涌,喉头涌上甜腥——这老妪身上有醉仙藤的味道。
马车突然急刹,装霉面粉的麻袋倾倒。
孙二娘的铁指甲戳破麻袋,青灰色粉末簌簌落下,在月光里泛着荧。
“上等的霜糖面,”她捻起粉末吹向林小糖鼻尖,“掺了砒霜都闻不出,最适合做断头饭。”
霉味刺得太阳穴生疼。
林小糖的指尖划过板车缝隙,摸到昨夜砸碎的蜜饯陶片。
嫁衣内衬的糖渍地图在皮下发痒,那些蜿蜒的纹路正悄悄改变走向——西北角的驿站标记挪到了东南。
“十车霜糖票买我的人,舌头怕是比秤砣还沉。”
她故意让陶片割破掌心,血腥味混着糖霜的甜在味蕾炸开。
失去现代味觉神经后,痛觉成了品鉴百味的钥匙。
孙二娘的铁指甲倏地抵住她喉头:“小娘子这张嘴,当心被糖浆封了当蜜罐。”
指甲套里藏的醉仙藤粉末簌簌飘落,在霉面粉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车帘外传来急促的马蹄,混着糖块碎裂般的脚步声。
林小糖突然抓起把霉面粉扬向车顶,月光穿过粉尘,在车壁投出诡异的图腾——三枚螺旋纹环绕着咖啡豆刻痕,与实验室爆炸时的西域符号如出一辙。
“要命的就趴下!”
破空撕裂甜腻的空气。
车帘被箭矢掀飞的刹那,林小糖看清了袭击者的装束——灰衣人领口绣着蜜语阁的缠枝莲,正是嫁衣内衬地图上的纹样。
箭镞裹着糖衣,遇风爆开成毒雾。
孙二娘尖叫着滚下车,铁指甲在板车上刮出火星。
林小糖趁机撞向霉面粉堆,青灰粉末遇火炸开幽蓝光焰。
热浪掀翻马车时,她嗅到了焦糖混着茉莉香的熟悉味道——与实验室爆炸前一模一样。
灰衣人在火海中扭曲成糖人般的焦影。
林小糖的嫁衣被火舌舔破,露出内衬完整的塞北地图。
那些糖渍线路泛着磷光,最终汇聚向东南方某处,标着个糖霜绘制的玄铁罐图案。
“抓住糖引子!”
沙哑的嘶吼从火场外传来。
林小糖的右腕被铁链缠住,昨夜黑袍客的银链竟系在孙二娘腕间。
老妪的脸被火焰舔去半边,露出糖浆粘连的假皮,底下藏着的波斯刺青渗着血珠。
蜜饯陶片割断银链的瞬间,远处传来箫声。
音调像极了奶奶哄她入睡时哼的《糖谣》,吹的却是波斯商队途经玉门关时常奏的《胡旋调》。
林小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记忆如糖浆拉丝——实验室里那瓶醉仙藤萃取液,标签角落似乎画着同样的刺青。
马蹄声踏碎箫音。
黑马冲破火墙,马上人黑袍猎猎,玄铁罐在腰间撞出编钟般的嗡鸣。
林小糖的疤痕灼痛加剧,罐身蚀刻的方程式在月光下流淌——C₁₂H₂₂O₁₁(蔗糖化学式)被改写成大虞文字,末尾跟着她穿越那天的日期。
“三日醉的解药换地图。”
黑袍客甩出个琉璃瓶,液体晃出赤糖色波纹。
孙二娘残存的脸皮突然抽搐,铁指甲抓向自己喉咙:“休想!”
指甲缝迸出的醉仙藤粉末遇风即燃,将她烧成焦糖状的人俑。
灰烬里滚出枚赤糖蜘蛛坠子,断腿处嵌着微型地图——正是嫁衣内衬缺失的东南角。
黑袍客的银链卷走坠子,玄铁罐迸裂的糖粉迷了人眼。
林小糖在眩晕中攥紧琉璃瓶,掌心的血染红瓶身标签,显出两行小字:“抗糖疫苗第37次试验受试者:林小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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