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国的投石机轰鸣声中,北雁关的城砖簌簌坠落。
苏砚抹了把脸上混着血与沙的汗水,望着城墙下密密麻麻的尺国骑兵,心如坠冰窟。
连日血战,箭矢耗尽,粮草将绝,而援军却迟迟未至。
“将军!
西北角城墙被攻破了!”
陈远踉跄着冲来,铠甲上浸透鲜血,“尺国的重甲兵正在往里涌!”
苏砚握紧染血的长剑,嘶吼道:“集结骑兵,随我突围!”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残军,那些曾经生龙活虎的面孔,如今只剩疲惫与绝望。
目光扫过人群,他看到林羽正将一枚箭矢狠狠插入一名尺国士兵的咽喉,少年单薄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格外醒目。
突围的号角响起,苏砚一马当先,率领着仅存的三百圣国骑兵冲向尺国军阵薄弱处。
尺国骑兵迅速围拢,弯刀与长枪交织成死亡的罗网。
苏砚左劈右砍,所到之处鲜血飞溅,但敌军越聚越多,他的战马也渐渐体力不支。
“将军快走!”
林羽不知何时杀到苏砚身边,手中的长剑己经卷刃。
他猛地挥剑挡开一名尺国骑兵的致命一击,却被另一名敌人的长枪刺中左肩。
少年闷哼一声,仍死死护在苏砚身前。
陈远带领着二十余名骑兵拼死杀开一条血路:“将军!
这边!”
苏砚望着浑身浴血的林羽,咬牙道:“走!”
突围的路上,尺国的追兵如影随形。
林羽强忍着剧痛,不断挥舞长剑,为苏砚抵挡着背后的攻击。
一支流箭破空而来,首首射向苏砚后心,林羽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一挡,箭矢穿透了他的右肩。
“林羽!”
苏砚勒住马,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年。
林羽脸色苍白如纸,却仍挤出一丝笑容:“将军...快走...我没事...”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苏砚眼眶通红,将林羽抱上战马,带着残部继续奔逃。
身后,北雁关的烽火渐渐熄灭,曾经固若金汤的关隘,此刻己落入尺国之手。
夜幕笼罩着这片染血的大地,唯有寒风卷着硝烟,诉说着这场惨烈的败绩。
暮色如血,残阳将断壁残垣的青禾村染成暗红。
苏砚翻身下马,怀里的林羽早己没了半分血色,肩头伤口凝结的黑血混着尘土,将少年粗布短衣黏成硬块。
“快!
腾出间屋子!”
苏砚抱着林羽冲进一座还算完整的土坯房,青砖地面上还散落着孩童玩过的陶哨。
陈远带人匆匆将门板卸下铺作简易担架,却见苏砚跪坐在地,颤抖着解开林羽的衣襟。
箭伤深可见骨,箭镞残留的倒刺将皮肉绞得支离破碎。
苏砚扯下腰间布条止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这少年也是这般倔强地攥着匕首,眼里燃着复仇的火。
“将军,村西头有座破庙,或许能安置伤员。”
陈远抹了把脸上的泥污,看着院里横七竖八的伤兵,“只是这箭矢淬了毒,林羽...怕是撑不过今夜。”
苏砚猛地抬头,烛火在他眼底映出猩红:“去寻大夫!
方圆百里,就算绑也要把人带来!”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
尺国斥候追到村口了!”
一名伤兵撞开木门,惊得烛火剧烈摇晃。
苏砚霍然起身,腰间佩剑出鞘时带起寒光。
陈远按住他的手腕:“我带十个人引开追兵,您守着兄弟们!”
“陈远!”
苏砚望着副将决然转身的背影,喉间涌起腥甜。
自从北雁关失守,他们一路奔逃,身后的圣国兄弟越死越少。
如今陈远又要孤身涉险,可林羽的毒伤、重伤未愈的将士,每一样都如重锤敲击着他的心脏。
夜风裹挟着血腥味灌进屋子,林羽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苏砚握紧少年发凉的手,低声道:“撑住,我苏砚的兵,没那么容易死。”
破庙外,马蹄声由远及近,不知是追兵,还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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