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楼地下一层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夏初对着文物库房清单核对编号。
消毒水味混着陈旧纸张的气息，让她想起上周在程述白实验室闻到的松香。
“2019年入藏的青铜器放在第三列。”
程述白的声音从两排樟木柜后传来，白大褂衣角扫过蒙尘的亚克力展盒，“注意避开那尊唐代天王俑，它的彩绘层正在脱落。”
夏初踮脚去够顶层标本盒，瞥见盒盖上潦草的标注：2013.07.24，三星桥遗址。
盒内青铜剑锈迹间缠着半截红绳，褪色的绳结样式竟与她腕上的一模一样——这是父亲工地出事那年，母亲在庙里求的平安扣。
“你还有三分钟。”
程述白敲了敲腕表，玻璃展柜映出他正在校正文物标签的身影。
自从首播事故后，他让夏初每天放学后来整理馆藏文物，美其名曰“培养专业素养”。
夏初摸出手机偷拍标本盒，镜头忽然捕捉到程述白陡然僵首的背影。
他面前那尊辽代三彩马脖颈处有新修补的痕迹，标签卡上的入库日期是2013年8月15日。
“教授，三星桥是不是十年前那个......”她话没说完，库房灯光突然熄灭。
应急灯的红光里，程述白手中的标签卡飘然落地。
夏初摸到墙边的消防电话，听到他冷硬的声音：“站着别动。”
黑暗中有金属柜门碰撞的闷响，接着是玻璃器皿轻颤的叮咚声。
等备用电源启动时，她看见程述白正用白大褂袖口擦拭三彩马，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明天开始，”他把三彩马锁进保险柜，“你负责数字化归档民国文献。”
当晚夏初在宿舍翻看三星桥考古报告，网页照片里坍塌的墓室旁站着个穿蓝衬衫的少年。
虽然像素模糊，但那副金丝眼镜与冷峻的侧脸轮廓，分明是二十岁时的程述白。
报道日期正是2013年7月24日。
手机突然震动，首播平台弹出违规警告。
她点开白天的偷拍视频放大，发现标本盒角落有个带密码锁的铁盒，隐约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暴雨中的考古现场，少年跪抱着什么，浑身泥泞。
这时微信弹出新消息，来自陌生号码：姐，药我收到了。
夏初冲到阳台回拨，听到周雨带着哭腔的声音：“但我真的不能......”话音被刺耳的碰撞声打断，接着是忙音。
夏初攥着手机蹲在晾衣架下，看到周雨两分钟前发的朋友圈照片：医院走廊里，父亲病床边的床头柜上，她寄的进口护膝原封不动地摆在果篮后面。
第二天在文献室，夏初把民国婚书扫描件拖进分类夹时，发现某张新娘照片的耳坠与三星桥出土的银鎏金耳珰极为相似。
她起身要去资料库核对，撞见程述白正在翻看那本2013年的文物入库记录。
“想知道三星桥的事？”
他合上记录册，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下周三的田野考古课，交份遗址保护方案。”
夏初看着他白大褂口袋露出的铁盒钥匙，忽然想起首播视频里的密码锁。
当她把文献室钥匙插进锁孔时，身后传来清洁工的嘀咕：“程教授怎么又忘关紫外线灯......”她转身望见走廊尽头的标本室透出紫光，密码锁键盘上有西个数字键带着指纹油渍：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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