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楼703室的金属门牌在午后阳光下泛着冷光。
夏初盯着铭牌右下角的小字”古籍修复与保护中心“，卫衣袖口还残留着奶茶渍干涸后的褶皱。
推门时带起的风惊动了工作台上的宣纸，程述白正在给一卷唐代经文覆上桑皮纸。
听到响动，他用镊子夹起镇尺压住边角，头也不抬地指了下墙边的洗手台。
"消毒，三分钟。
"夏初在哗哗水声中打量这间实验室。
恒温柜里陈列着残缺的陶俑，紫外线灯管在古籍上方投下淡紫色的光晕，空气里浮动着楠木箱与陈年墨锭混合的沉郁气息。
"你的行为艺术。
"程述白突然开口，显微镜的冷光映在他侧脸，"是指这个？
"他指尖推过来一张A4纸，上面列着近三个月快递记录，收件地址全是江州市第三人民医院。
夏初擦手的动作顿住了。
昨天被撕碎的快递单，此刻却在对方电脑屏幕上完整重现。
"校保卫处调取了监控。
"程述白关掉显微镜电源，"他们怀疑你倒卖医疗物资。
""这是给我爸的......""收件人周雨。
"他截断她的话，"江大经管系新生，三天前刚满十八岁。
"消毒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地砖上。
夏初想起母亲上个月突然换掉的手机号，想起父亲病床边永远拉紧的蓝色隔帘。
原来那些石沉大海的快递，签收人竟是同父异母的妹妹。
"现在有两个选择。
"程述白打开恒温柜，取出件布满裂纹的青瓷盏，"作为你扰乱古籍修复课的代价，要么接受二十小时实验室劳务，要么......"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夏初手忙脚乱要按掉首播提醒，却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初夏未眠“的首播间瞬间涌入三千观众，镜头晃过满墙的文物修复工具，最后定格在程述白微蹙的眉间。
弹幕突然爆炸式滚动：卧槽背景板帅哥三秒内我要全部信息主播改行拍文物拟人了？
夏初的指尖在关机键上颤抖，却看见程述白忽然伸手调整了手机角度。
他拿起那盏残破的瓷杯置于镜头前："景德镇窑青白釉莲纹盏，庆历西年供御用，现存完整器不足十件。
"弹幕安静了两秒，随即被”救命这低音炮“刷屏。
"修复这类瓷器的关键在于......"他的讲解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
恒温柜液晶屏闪烁红光，湿度值正在急速攀升。
程述白脸色骤变，首播手机滑落进硅胶防震箱。
夏初看见他冲向角落的除湿机时踉跄了一下，右手死死扣住工作台边缘，冷汗顺着下颌线滴在白色实验服上。
"教授？
"她想去扶他，却被厉声喝止。
"别碰任何设备！
"警报声中，夏初注意到他扶在台沿的手背青筋暴起，那根本不是在稳定身体，而是在对抗某种条件反射般的战栗。
就像她在母亲手术同意书上签字那天，护士说小姑娘手别抖的时候，她硬是把钢笔插进虎口才稳住笔迹。
首播间还开着，观众听到警报声开始刷问号。
夏初抓起手机对准窗外："刚才是消防演习！
"她边说边退到走廊，后背抵着冰冷的防火门，"老规矩，弹幕点歌缓解尴尬。
"当她摸到门锁准备溜走时，身后传来程述白恢复冷静的声音："劳务时间从今天算起。
"夏初转头看见他正在登记实验记录，指节还泛着用力过度的苍白，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只有恒温柜玻璃上未散的水雾，证明那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当晚#历史系新生首播间惊现文物#冲上校园热搜时，夏初正站在第三人民医院住院部楼下。
她望着12楼某个亮灯的窗口，按下早己烂熟于心的号码。
"您拨打的用户己启用短信呼服务......"住院部玻璃门映出她模糊的倒影，有个穿碎花裙的女生抱着快递盒从电梯间走出来。
夏初看见纸盒上熟悉的快递单编号，那是她亲手写下的”父亲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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