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椁突然翻转,暗河水裹着腐殖质倒灌而入。
林夏被水流卷向九头龙首之间,腕间铃铛与龙颚处的凹槽严丝合缝地咬合。
她看见每颗龙头都衔着半片刻满甲骨文的青铜板,当自己被强行嵌入龙首位置时,那些文字突然开始流动重组。
"快拔出来!
"少女的银镯缠住她脚踝,青铜刺青己蔓延至锁骨,"李冰当年铸的不是锁,是饵!
"地宫穹顶突然亮起幽蓝星光,九颗龙头同时张开巨口。
林夏腕间铃铛发出高频震颤,震得她七窍渗血。
在意识涣散前,她看见少女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棺椁表面的螭吻纹上——那条盘踞棺盖的青铜龙突然活了过来,龙尾扫塌三面石壁,露出后方深不见底的竖井。
暗河倒流。
林夏在湍急水流中抓住青铜铃铛,发现铃铛不知何时变成了少女的玉簪。
当第西颗龙头开始吞噬暗河时,她鬼使神差地咬破指尖,将血抹在铃身饕餮纹的眼窝里。
整座地宫突然响起编钟轰鸣,那些沉寂的青铜甲虫复眼齐齐转向龙首。
"辰时三刻,螭吻吞月。
"少女的声音从竖井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你祖上偷换的逆鳞,该还了!
"林夏突然明白为何每次触碰青铜器都会心悸。
在血色月光穿透竖井的瞬间,她看见自己倒影中的瞳孔变成竖瞳,腕间铃铛浮现出与少女刺青相同的纹路——那根本不是锁链,而是九条首尾相噬的青铜蛇。
陈教授的嘶吼从地底传来,他的声带里混着龙吟:"当年你曾祖父用三百活人铸逆鳞,今日该你补全龙脉......"竖井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林夏在失重中看见九颗龙头开始顺时针旋转,每转一度就有龙头化作青铜溶液。
当第五颗龙头完全液化时,少女从漩涡中抛出半卷羊皮,那竟是她三天前在古籍室看到的《蜀王本纪》残卷——此刻残卷上的朱砂批注正在燃烧。
"李冰错了!
"火焰中浮现出少女祖先的面容,"镇水脉不是锁蛟龙,是要让蛟龙吞掉地肺翻涌的阴气!
"地宫开始解体。
林夏在最后时刻将染血的铃铛按进龙首凹槽,听见三百年来最清晰的碎裂声——不是青铜断裂,而是某种东西从时间桎梏中挣脱的哀鸣。
当九头龙彻底化作青铜溶液时,她腕间的铃铛突然长出血肉,与她手腕融为一体。
竖井尽头亮起鱼肚白。
少女的旗袍碎片飘落在水面,青铜刺青在晨曦中褪成淡青。
她站在即将坍塌的棺椁上,露出颈间真实的螭吻刺青:"记住,下次月食时,你要用这个找到真正的......"暗河突然掀起巨浪,吞没了最后的话语。
林夏在浑浊水流中摸到半枚玉簪,簪头刻着"天官赐福,百无禁忌"的篆文——与她曾祖母下葬时含在口中的陪葬品一模一样。
地宫彻底沉寂时,青铜鼎上的蟠螭纹正在缓慢转动。
在鼎腹内侧,有人用甲骨文新添了句谶语:"双铃噬月夜,龙目现真身。
"腕间的青铜纹路在月光下泛起涟漪,林夏跪在河滩上剧烈喘息。
腕骨处浮现的螭吻刺青正吞噬着皮肤,剧痛中她看见自己倒影里的瞳孔分裂成双瞳——左眼映着少女消失前颈间褪色的刺青,右眼则倒映着陈教授地宫中蠕动的青铜龙须。
手机在凌晨三点十七分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里,她曾祖母下葬时的照片正在渗血。
那枚含在口中的玉簪分明与竖井中染血的玉簪一模一样,而照片背景里的老宅梁柱,赫然刻着与青铜棺椁相同的九头蛇纹。
"你逃了二十年。
"沙哑的男声突然在背后炸响。
林夏反手甩出青铜铃铛,却在看清来人时僵住——本该躺在医院ICU的陈教授正站在芦苇丛中,左眼爬满青铜色脉络,右眼却完好无损地盯着她腕间蠕动的光斑。
暗河突然掀起三米巨浪。
林夏被气浪掀翻时,看见陈教授的西装下摆裂开,露出布满鳞片的腰腹。
他手中握着的根本不是拐杖,而是半截仍在滴血的螭龙逆鳞。
"当年你曾祖母偷换真逆鳞,害得龙脉倒灌。
"陈教授的声带像含着砂石,每说一个字就有青铜碎屑从齿缝迸出,"现在该补上了......"林夏在泥泞中摸到那枚染血玉簪,簪尾突然弹出机关。
微型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对岸某处不起眼的土丘。
她想起羊皮卷上燃烧的批注——"双铃噬月,地肺生门",鬼使神差地朝土丘奔去。
陈教授的嘶吼追在身后。
他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皮下蠕动的青铜甲虫。
当林夏翻过土丘时,瞳孔骤然收缩:三米高的青铜鼎正矗立在月光下,鼎耳处悬挂的正是她失踪七日的考古笔记。
笔记内页正在渗血。
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血色批注,那些字迹她从未写过:"子时三刻,以血饲铃,则螭目开。
"最后一行字被暗褐色的污渍晕染,依稀能辨出"陈教授非人"的字样。
鼎腹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林夏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鼎内,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鼎底蜷缩着具白骨,腕骨处缠着的正是她三天前丢失的探险绳。
更骇人的是白骨额间的凹痕,形状与少女消失前颈间螭吻刺青完全吻合。
地底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
陈教授的影子在鼎身投下扭曲的形态,他的声带仿佛被金属刮擦:"当年李冰用九条真龙逆鳞镇水脉,你曾祖母却抽走其中三条铸成双铃......"他忽然暴起,青铜化的右手插入鼎中,硬生生扯出半截仍在跳动的龙筋。
林夏的腕间刺青突然灼痛。
螭吻纹路化作实体撕咬陈教授的衣袖,露出他小臂内侧的刺青——那竟是缩小版的《蜀王本纪》残卷,朱砂批注处写着:"双生逆鳞,辰时相噬。
"鼎内突然喷出幽蓝火焰。
林夏在火光中看见骇人真相:白骨额间的凹痕正在缓慢愈合,而陈教授手臂上的刺青正渗出金色血液。
当两人血液在空中交汇时,青铜鼎表面的饕餮纹突然睁开十二只血瞳。
"你以为她真是你祖先?
"陈教授的笑声像是金属摩擦,"看看你腕间铃铛里藏的......"话音未落,鼎腹突然炸裂。
林夏被气浪掀飞撞上巨石,恍惚间看见鼎内腾起的根本不是火焰,而是三百年前冻结的青铜甲虫群。
那些甲虫复眼倒映出的却不是当下——她看见少女在1943年的月食夜,将染血玉簪刺入曾祖母咽喉。
现实中的玉簪正在发烫。
林夏摸到簪头篆文下的刻痕,借着月光辨认出"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字之下,还藏着更小的小字:"双铃噬主日,逆鳞破封时。
"腕间刺青突然暴起,螭吻纹路化作利刃刺入石缝。
整座土丘开始塌陷,露出地底盘踞的青铜锁链——那些锁链缠绕的根本不是棺椁,而是半截被青铜化的巨型生物脊椎。
当锁链因塌陷而绷首时,林夏听见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嗒声:所有锁链末端都连着与陈教授相似的青铜头颅。
月升到中天时,鼎内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林夏腕间的铃铛突然弹开,露出内侧铭刻的星图——二十八宿中"鬼宿"正对应着地底锁链群的走向,而"昴宿"位置赫然钉着枚染血的玉簪。
陈教授的嘶吼从地底传来,带着金属共振的颤音:"辰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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