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印记的光芒在雾中渐渐收敛,沈砚的钢笔上还凝着未散去的微光,那是林惊蛰时间锚点的余韵。
方谨言的怒吼随着北区净化小队的撤退消失在雾中,废墟里重新响起雾水滴落的滴答声。
“母亲的实验日志残页……”沈砚拾起半张被共生能力显形的纸张,上面的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模糊,“她提到‘雾核共鸣’,还有……”他突然顿住,残页边缘的简笔画里,倒悬钟楼的核心处有两个交叠的人影,与他们方才显形的共生印记一模一样。
林惊蛰的机械指节轻轻叩击沈砚掌心的咬痕:“南区有个废弃的研究院分部,我曾在那里见过相同的简笔画。”
他的瞳孔倒映着沈砚手中的残页,琥珀色深处流转着十年前的记忆,“雾灾夜,母亲让我带你去那里,说‘共生体的钥匙在雾核里’。”
沈砚后颈的芯片早己停止发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热的酥麻感,像有细小的藤蔓从皮肤下生长出来,沿着脊椎向上蔓延。
他握紧林惊蛰的手腕,那里有相同的触感——共生体的羁绊,正在将两人的异能更深地缠绕。
“去南区研究院。”
沈砚将残页小心折好,钢笔帽上的“砚”字与林惊蛰眼罩碎钻相碰,发出清脆的响,“方谨言害怕共生体重组,说明母亲的研究能威胁到北区的核心。”
两人沿着雾河边缘前行,水面倒映着他们交叠的影子。
沈砚注意到,林惊蛰每走几步就会调整步伐,与他的节奏完全同步,仿佛这样的默契是刻在骨髓里的本能。
而他自己,也能清晰感知到对方何时会转身观察雾区,何时会因某个熟悉的场景而顿足。
“听。”
林惊蛰突然拉住沈砚,时间锚点锁链在他指间凝成警戒的圆环。
远处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童谣,跑调的旋律里混着雾魇的低鸣,“是雾区的孩子……但正常孩子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唱歌。”
沈砚的钢笔自动具现出匕首,刀刃上流转的不再是冰冷的蓝光,而是与林惊蛰锁链同频的暖金。
循着童谣声转过断墙,他们看见一个穿褪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对着雾河拍手,她的瞳孔浑浊发白,后颈插着根细长的金属管,管中紫雾正缓缓注入她体内。
“这是北区的新实验。”
林惊蛰的声音染上怒意,时间锚点锁链骤然收紧,“用孩子做雾魇的容器……”他正要上前,沈砚却按住他的手,指了指女孩脚下的影子——那影子扭曲拉长,分明是成年雾魇的轮廓。
“她的记忆被篡改了。”
沈砚举起钢笔,笔尖凝出小女孩记忆的残像:实验室里,方谨言将金属管插入她后颈,旁边的屏幕上跳动着“A-02”的编号,“北区在复制共生体实验,但失败了。”
林惊蛰的时间锚点突然顿住。
他望着沈砚,又看看小女孩后颈的金属管:“A-02……你是A-01,那我呢?”
他的声音发颤,记忆中母亲将他藏进雾河底时的话语突然清晰——“保护好砚儿,他是共生体的核心,但记住,你们缺一不可”。
沈砚的笔尖在空气中划出弧形,具现出更多记忆残像:北区实验室里,无数编号为A-0X的孩子躺在培养舱,后颈的金属管连接着巨大的雾核容器,而容器中央,悬浮着一枚与沈砚芯片、林惊蛰锁链相同纹路的核心装置。
“我们不是唯一的实验体。”
沈砚的声音低沉,“但只有我们活了下来,成了‘完美的共生体’。”
他握紧林惊蛰的手,共生的温热从相触的皮肤蔓延到全身,“母亲说的‘钥匙’,也许是指我们能关闭那个雾核容器。”
小女孩的童谣突然变成雾魇的嘶吼。
她的身体膨胀变形,指甲化作黑色利爪,向两人扑来。
沈砚挥笔刺出,匕首却在触碰到女孩的瞬间凝作齑粉——他无法对一个被篡改记忆的孩子下手。
“我来。”
林惊蛰的时间锚点锁链缠住女孩的手腕,另一只手抚上她后颈的金属管,“砚儿,具现母亲的声音。”
沈砚立刻会意,笔尖凝出母亲温柔的声线:“宝贝,睡吧,雾河会保护你……”小女孩的动作顿住。
她浑浊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清明,金属管从后颈脱落,身体迅速缩小回原本的模样。
沈砚接住她瘫软的身躯,发现她掌心紧握着半张纸条,上面是母亲的字迹:“共生体03,雾核的双子钥匙。”
“03是我们的编号。”
林惊蛰望着纸条,又看看沈砚后颈早己不再隐藏的芯片,“北区用A-01和A-02这样的编号混淆视线,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唯一的‘03’。”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沈砚的芯片,那里有极浅的凹痕,与自己后颈的疤痕形状吻合,“母亲把完整的我们拆成两半,是为了保护……”“保护共生体不被北区利用。”
沈砚接口,怀里的小女孩突然呢喃:“钟楼下,雾核在哭……”她的呼吸渐渐停止,沈砚却在她瞳孔里看见最后一幕记忆:倒悬钟楼的核心,雾核容器正在渗出黑血,每一滴血都化作雾魇的形状。
“必须加快速度。”
林惊蛰的时间锚点锁链指向南方,那里有废弃研究院的轮廓,“如果雾核容器崩溃,整个雾区都会变成地狱。”
沈砚将小女孩轻轻放在断墙边,钢笔在她掌心写下“安息”,那字迹泛着微光,与共生印记的颜色相同。
两人继续前行,沈砚能感觉到林惊蛰的心跳与自己同频,每一步都像踏在同一具躯壳里。
这种共生的感觉不再陌生,反而让他想起童年时,两人在实验室分享草莓糖的默契——原来那些被北区篡改的记忆里,藏着的是如此珍贵的本能。
研究院的废墟在雾中若隐若现。
林惊蛰的时间锚点突然剧烈震动,沈砚后颈的芯片几乎要破肤而出。
他们同时看向对方,异口同声:“母亲在这里!”
冲进研究院大厅,中央的实验台上躺着一个圆柱形装置,上面刻着与两人芯片、锁链相同的纹路,而装置前方的屏幕,正在循环播放母亲的影像:“砚儿,惊蛰,当你们看到这个时,应该己经觉醒了共生体的能力。”
母亲的声音带着疲惫却温柔,“倒悬钟楼的雾核容器,是北区企图掌控时间的工具,而你们是唯一能关闭它的人。
记住,共生体的力量不是相加,而是……”影像突然卡顿,沈砚的钢笔自动具现出缺失的部分:“而是相融,就像你们的名字,砚与惊蛰,本就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林惊蛰的手指抚过实验台上的装置,上面浮现出两个凹槽,正好容得下沈砚的钢笔与他的锁链。
当两人将各自的物品放入凹槽,整个研究院开始震动,墙壁上浮现出巨大的共生印记,与他们在雾河显形的一模一样。
“这是启动装置。”
沈砚的声音被震动淹没,“启动后会怎样?”
林惊蛰握紧他的手,琥珀色瞳孔里是决绝:“无论怎样,我们一起。”
就在这时,北区的警报声从雾外传来,方谨言的声音透过扩音器炸响:“A-01,停下!
你不知道这会毁了整个世界!”
沈砚望向林惊蛰,对方的眼神与十二岁那年雾灾夜一模一样——坚定、温暖,带着赴死的从容。
他转头对扩音器大喊:“我们不是A-01和什么编号,我们是沈砚和林惊蛰!”
说罢,两人同时按下装置上的启动键。
研究院爆发出刺目的强光,沈砚最后一眼看见的,是林惊蛰的笑容,以及两人交叠的影子,在光芒中化作共生印记的形状。
而方谨言的惊呼,被淹没在装置启动的轰鸣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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