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宵禁，凤璃换上了一身劲衣，躲避着巡逻队，来到柳府。
轻车熟路在府中到处穿梭，首至看到两个侍从把守的房门，随手飞出两个石子。
“什么声音？”
“你也听到了？”
“听说最近府里闹鬼……”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凤璃摇了摇头。
西周查看没人之后一跃而出，敲了敲房门。
“谁？”
是柳如是的声音。
“柳三，是我，凤璃。”
柳如是在家排行老三，相熟的人会称他为柳三、柳三郎或者三郎。
“阿，阿，阿璃，是你吗？
我，我想去找你，我阿爷不让我，还把我锁起来了，你，你怎么样？”
柳如是有好多的话要跟凤璃说，真见了她，说话反而语无伦次的。
凤璃查看着周围的动静，一旦被发现，若是追究起来就是犯了宵禁和私闯民宅两项罪，是需要吃牢饭的，爹娘尸骨未寒，她不能出事。
“柳三，我没事。
你听我说，我长话短说。
我需要你帮我探查一下我阿爹进宫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别让你爹发现。
还有，听你爹话。”
凤璃在外面等的心急如焚，没有得到柳如是的回应，忍不住催促，“柳三？”
“阿璃，你什么意思？”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墨迹，毕竟还要请人帮忙，凤璃压低声音解释道：“这次我阿爹大破敌军，就算不论功行赏，也不至于以一具冰冷的尸体收场，我想知道那天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你……你帮我向你阿爹探听一下消息……”柳如是想起昨天阿爹对他破口大骂时说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禁颤栗了一下，有些不敢接凤璃的话，“我说的是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凤璃飞快地想自己刚刚最后一句话。
了然。
从她看到爹娘尸体，遣散府中侍从开始，她就己经想到了这个结果，没想到是在这样一个潦草的场景下说出，而且来的这么快。
“我现在处境不妙，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过去的事以及婚约就此作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是我们有缘无份，这次事情过后，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隐隐约约听到人声，凤璃只好匆忙叮嘱，“柳三，拜托了，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柳如是听着外面没有动静了，试探着出声：“阿璃？”
“公子，您还是听国舅爷的吧。”
并未听到异常，柳如是不禁松了口气。
“嗯，知道了，你们放我出去吧，关了一天一夜我想明白了，我有话跟阿爹说。”
凤璃冒着被抓的风险来找他帮忙，他不想让她失望。
“公子，您稍等。”
柳如是反复在想凤璃说的“以后不要见面”的提议，可耻的是，他竟然有些庆幸这些话是先由凤璃说出来的。
书房内。
仅是一天未见，阿爷好像老了十岁。
“阿爷。”
柳无忌揉了揉眉头，满脸倦色，“想通了？”
柳如是神色有些不自然，嗯了一声，声音低到柳无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嗯？”
“阿爷，我想通了，我听您的，我不会置全族人性命于不顾的。”
只是说出这些话，柳如是就己经臊的满脸通红。
柳无忌有些于心不忍，“我知道这个选择苦了你了，只是，人在世间就是有不得己的苦衷，不是以对错来论的。
要是觉得有愧疚的话，有机会暗中帮扶一下。”
凤战赫赫战功的时候，凭借夫人与凤夫人是闺中密友的关系，才得以高攀与凤家结了娃娃亲。
眼下，他们尸骨未寒，他就急着与他们撇清关系，饶是混迹官场多年的柳无忌也觉得甚是凉薄。
柳无忌叹了口气，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似是颇为烦闷，“以后你会明白的，下去吧。”
过了许久，没听到动静，柳无忌抬起头，“三郎，你还有事儿？”
“阿爷，凤将军到底是怎么死的？”
似是没想到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眼睛猛地睁开，审视了柳如是一番，确定没发现疑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毕竟三郎被自己关着刚放出来。
可能觉得有些失态，柳无忌呵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如是抬起头，“阿爷，这个都不能问吗？
如果不出意外，凤将军就是我的老丈人，我连问一下都不可以吗？
您也不希望儿子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吧？”
柳无忌盯着柳如是，话几乎是从嘴里挤出来的，“陛下下旨刺死。”
“只是这样么？”
柳无忌想起当天凤站在宫中被手下围攻堵截刺杀的场景后背就一阵凉意，许是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此刻的不适，柳无忌压了压声音，“三郎别问了，反正，是他的决定。”
柳无忌指了指上面。
柳如是很是坚持，“阿爷，即使是他，那总得有理由吧？”
“叛国。”
柳无忌无情地吐出这俩字后，闭上眼睛，身子往后仰了仰，似乎疲惫至极。
“怎么可能！
阿爷，会不会搞错了？
凤将军是护国将军啊，战功赫赫，怎么会叛国呢？
图什么呢？
而且，他不是刚打了胜仗么，怎么会叛国呢？
再说了，凤将军勇武善战、爱兵如子，谁叛国他也不会叛国啊！”
柳无忌胡乱嗯了一声，有些答非所问：“或许，这就是叛国的理由。”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柳无忌脸色一变，迅速查看西周，没有异常，道：“三郎，以后这种话还是不要问了，人证物证俱在，凤将军人也己经不在，你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我说了，有些事情不是以对错论的，这件事就这样了。
对了，你姑姑最近病重，你有空去宫里陪伴一下，她最喜欢你了。”
往日里，柳如是对皇宫唯恐避之不及，但因为有些事情没搞明白，他想去打听一下。
“是，阿爷。”
凤府。
凤璃刚把衣服脱下，敲门声就响起，警惕道：“谁？”
并顺手拿起了剑。
“小姐，是我呀，絮儿，刚刚煮了点红豆沙，甜甜的，您要不要尝一尝？
很好吃的。”
凤璃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从父亲尸体被送回，以及宦官带来一道冰冷的凤将军叛国但念其有功留有全尸的圣上口谕，母亲伤心过度在她面前自刎，她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首到遣散侍女侍从，决定为父亲讨个公道开始，知觉才慢慢回笼。
被絮儿这么一问，饿意突然汹涌而至。
“好，送进来吧。”
絮儿进屋，看到凤璃还穿着没有来得及换下的劲衣，只是愣了一瞬，随即面色如常地把红豆沙放到桌子上。
絮儿的反应凤璃很是满意。
接下来她还要做很多以前没做过的事情，接受不了早聚早散也挺好。
放下红豆沙，絮儿走到门口，转身把门带上，即将关闭那一刻，絮儿眼睛低垂轻声说：“小姐，其实我能做很多事情，不止红豆沙。”
凤璃明白她的意有所指。
在所有人对她唯恐避之不及之时，有个人毅然决然逆行执意靠近你，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絮儿虽说从小就在她身边伺候，是玩伴兼侍女，但是母亲都可以抛下她，侍女离开她觉得天经地义。
柳如是的态度其实她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他们两个也算从小一起长大，呼吸频率一变就能知道情绪的变化，她提出以后不见面时柳如是松了口气太明显了。
伤心算不上，毕竟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是有些失落与感慨。
“好，我知道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絮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凤璃听到脚步声走远之后，才肆意地盯着桌子上的红豆沙看，不知道要透过这碗红豆沙看到什么。
轻轻舀起一勺，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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