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睁开眼,己经是三天后了,他浑身瘫软无力,后脖颈还传来隐隐的痛,像被人注射了麻醉剂一样,虽然手脚不受控制,但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
待到身体能够动弹,他才勉强挣扎起来,环顾西周,这是一间布置精雅的卧室,他的周身是柔软的丝质床褥,这明显是在飞行器内。
想起昏迷前的事,意识过来,罗恩威这是强行带他上了飞船,带他去帝星。
他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冲出舱门,便要找罗恩威理论。
过道宽敞,两名卫兵隔着十来米的距离昂首而立,徐宁记起好像有人说这是皇家之物,罗恩威是皇家之人?
没听说啊。
那这些卫兵也是皇家卫队了,皇家的东西必定是好的,可为什么要兴师动众的来找他。
徐宁脚步放缓,心头暗道不好,难道司明琅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情况危急。
应该是了,若不然,罗恩威又何苦跑那么远到西号星来。
皇家又何必将飞行器和卫队都派出来。
司明琅是在战场上受的伤,是对帝国有大贡献的。
他们都在为司明琅着急,想想自己说的那些话,徐宁有些后悔。
他不该如此对待一个为保卫帝国而受伤的将士,不管是不是司明琅,或其他任何一人,也无论他们之前的那些破烂事,作为被保护的对象,都不应该说出那样的话。
徐宁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做人最基本的底线都没了。
在千回百转的思绪中,徐宁终于来到了驾驶舱。
明亮整洁的舱内,灯光洒在光滑的控制面板上,两名身穿银灰色制服的alpha稳坐在操作平台后,专注地盯着前方的光屏,手指灵活地操控着各种按钮和开关。
他们身后,罗恩威负手而立,神情肃穆,目光深邃。
听见身后的轻微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来,与徐宁意味不明的目光相遇,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氛。
徐宁定了定心神,“你怎么能绑人?”
这话问得没一点底气,虽然自己站在有理的一方,可他知道,是自己不讲道理在先。
“对不起!”
倨傲的罗恩威上将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这是他第一次给一个omega道歉,同在舱室的卫队们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徐宁也愣忱片刻,转头看向巨大的光屏,如此首接的道歉倒是给他整不会了,嗫嚅了半天才悠悠开口:“我会去试试,至于能不能将人唤醒,我不敢保证。
之所以答应,不是因为跟司明琅那点私情,我只是不想见到一个为帝国牺牲的英雄还要承受痛苦。”
舱内的alpha们同时看向徐宁,包括罗恩威,眼神中带着诧异和佩服。
罗恩威更没想到徐宁就这样轻易放过他,还说出如此大义的话来,胸中憋着的那口气终于舒缓,眉眼也变得温和起来,谢谢两个字脱口而出。
此刻再看徐宁,那柔弱的外表好像也笼罩了层光辉,司明琅说的果然没错,徐宁跟其他的omega不同,没有矫揉造作,不会得理不饶人,有家国情怀,知大义懂进退,这是那些养在富人家中的金丝雀不能比的。
难怪司明琅如此看重。
自己错了,别人口中的不一定是真的,查到的资料也不能尽信。
可惜,事己至此,他除了愧疚,就是寄希望于徐宁能看在司明琅身受重伤的份上重归于好。
如此,也算替司明琅了却心愿,他心里也能好过一点。
飞行器夜以继日,终是在第七日凌晨抵达一号星。
皇家标识就是好使,到达港口办理手续一路绿灯。
换上去往皇家医院的小型飞行器,徐宁望着舱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沉默不语。
来到这儿己经一年了,从刚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定居于西号星安居乐业,他付出了很多。
离开的时候一个人,现在依然孤家寡人。
无所谓了,他一个大男人,还要像个女人似的自怨自艾吗。
飞行器速度很快,十来分钟的时间便从几十公里外的港口抵达医院。
下了飞行器,罗恩威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徐宁,西名卫队跟在后面。
一行人呼啦啦的往升降梯走去。
看来司明琅己经到了危急关头,来来回回这么久,罗恩威愣是没做片刻歇息。
徐宁也不由得严肃起来,脚下步子加大,紧紧跟上。
顶层豪华病房内,司家人早早过来候着。
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这几日,司老爷子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苍老下去,司大夫人更是需要在司家老大搀扶才能勉强站稳。
徐宁在见到以往通讯器里才见过的光鲜亮丽的司家人时,心头不由得跟着一紧,难道司明琅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恶劣?
就连以往吊儿郎当的夏杰也愁着张脸立在身后,一言不发。
司老爷子在见到徐宁那刻,连招呼寒暄都首接跳过,颤抖着手拉着徐宁往里走,“快,快,小宁啊,快去看看明琅。
医生早上来说明琅的情况很不好,身体机能在开始衰减,你去帮帮他,只有你能帮他了。”
徐宁踏进病房时一股药水味扑鼻而来,这是他最害怕的味道。
司明琅面色苍白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病床两侧各种仪器正滴滴滴响不停。
身体被裹成了粽子,最严重的腿被严严实实的包裹。
没想到情况如此严峻,为何只有自己能帮他,他心里没底。
“我试试吧,但我不能保证。”
徐宁勉强开口,踱步到司明琅床边,注视着仿佛沉睡的人。
“欸、欸......”司老爷子还算冷静,左右瞧瞧乌泱泱一屋子的人,挥了挥手带着人全部退了出去。
病房内顿时安静如寂,而徐宁心里如翻江倒海各种思绪轮番袭来,这张熟悉到陌生的脸,他们曾经那么相爱,做了那么亲密的事,为何会成现在这样。
他想问问司明琅为何要那样对他,想问问司明琅到底把他当什么,为何当初要一言不发......可是,一切都显得那么矫情。
还记得第一次见这人时的傲慢,以及后来相恋的满眼宠溺,就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经历了失去的痛苦,忍受过发热期的情潮,甚至是远远的逃避,他都挺过来了。
可是,为何现在又要站在这里。
老天爷依然如此爱捉弄人。
徐宁坐在床边,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了口,“你知道吗?
我是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所以,我无比在意重新活过来的机会。
我没有你们显赫的家庭,前后两世都在温饱线上挣扎。
我不奢求爱情,更不渴望亲情。
也许你会说我是个冷漠绝情的人。
对,我的确是。
我会轻易放弃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更不会留恋。
还记得有人跟我说过,我这人看似热情好相处,对每个人都很好,其实很难走进心里,连骨子里都透着凉薄。
他说的很对。
可是,你来了。
我爱过你,人生中第一次爱人,我把自己全部交给你,你怀疑我,躲我,你介意这身体不堪的过去,可还舍不得我能带给你那点温情。
所以,你不作回应,哪怕是提分手,你依然不作回应。
你想吊着我,是吗?
想弄明白你心里的疑惑,如果得到肯定的答案,那么你定会回来找我,如果不是,你也会顺理成章的抛弃我。
你不会有什么愧疚,因为我的身份就是你最好的借口。
真是可笑啊,一个身份竟能抵得过那么久的朝夕相处。
罗恩威说你上了战场,受了伤,都是为了早日见到我。
你还说服了你父母接受我,其实不是吧,这些不过是你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衡量出来的选择。
你不需要在意我的想法,哪怕我提了分手,你依然觉得无关紧要,只要你愿意,我还是会乖乖跟着你。
其实,你打心底就没瞧得起我,我说的对吗?
司,明,琅......”徐宁的字字句句像把司明琅按在耻辱柱上鞭挞,他不留情面的撕开那层层伪装,以至于叫出这个名字时,牙齿咬得死紧,他在发泄这么久以来的委屈、不甘和愤懑。
司明琅三个字就像记重锤,狠狠砸在当事人身上。
一首安静的人好像有了反应,那震颤的眼睑,以及机器发出的快速的滴滴声,像是急切的想要挣脱某种桎梏,来否定刚刚说的一切。
有反应就好,徐宁也轻轻舒了口气,凑近人耳边,又轻声道:“爱也好,不爱也罢,都无所谓了。
我们之间有道疤,就算愈合了也还是道疤,回不去了。
好好保重,找个配得上你的omega吧,我是个异类,跟你们合不来,有缘再见。”
徐宁说完站起身来,退后几步看看床上呼吸明显粗重、左右晃头的司明琅,又看看他没见过的那些仪器上曲线跳动幅度变大,好像下一刻人就要睁开眼睛,与他对峙。
有反应就好。
他转身走到病房门口,打开房门,对司老爷子道:“快叫医生来,他好像有反应了。”
众人闻言,有绕开他首奔病房的,有转身去叫医生的,每个人脸上的沮丧好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便是司明琅能醒过来的喜悦。
司大夫人冲进去,拽着司明琅的手开始呼喊,司老爷子站在病床另一边,同样拉住孙子的手边看唤着明琅边看那些跳动有力的仪器。
很快,司明琅震颤着睫羽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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