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筹钱人之间一旦有了成见，就再也难平复。
有条件走的也就走了，有心走却走不成的哪肯罢休？
难捱的时光吞噬着王垚痛苦而又曾经骄傲的心，一刻没有舒坦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像如今一样急切地盼望柳凌风的消息。
柳凌风是王垚的表叔，也是王垚最好的发小。
从小做事另类，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奇怪的是，世界总为这样的强者让路，在别人轻视的目光中，他竟跌跌撞撞地走进了人们的惊讶和不可思议中去了。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他退学却和农校签合同，领办农校，因年幼无知赔了不少钱。
之后，办过武术表演班子在江苏等地搞武术表演，租汽车拉着货物赶大集抓奖促销，后来还开过早餐店，不一而足，但都是赔个底朝天。
前几年交的学费很值，多年的社会闯荡使柳凌风变成了一个钢铁战士，别人觉得过不去的沟沟坎坎到了他面前，简首就是阳关大道。
尤其是后来他在汽修厂负责催款，多和政府工作人员打交道，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过人本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要会和领导交朋友。
一日下午，王垚接到柳凌风的电话，让他出点血，给省城某位处长购点装修材料，也好下一步晋见，徐图对方以后在仕途帮忙。
王垚接电话后浑身冰凉，又陷入了深深地悲怆中去了，要是自己能搞到钱，自己又怎么会如此落魄不堪呢？！
当年毕业分配工作时，任人事局副局长的表叔是给操过心的，虽然是去领办乡镇企业，但是全额事业编制，再说企业还能给点补助。
后来几年，王垚乐在走南闯北，沉浸在见人见物的新鲜中去，完全偏离了所谓的仕途。
于今，企业每况愈下，和乡镇领导接触又少，回镇上去似乎也走进了死胡同。
最不利的是新任县委书记一到任，就撤销了人事局长，被突击违规安排的人员逐一清退，一般干部的工作调动被冰封，也就是说不经过县里主要领导点头，工作调动根本不可能。
王垚在财政局工作的那位同学说，副县长都说不上话，再指望局长副局长的搞工作调动根本就没有指望。
但柳凌风对着如此形势却毫不含糊地说能操作成功，可信吗？
找任人事局副局长的表叔时，他一个劲地嫌自己官小，含含糊糊地躲躲闪闪，王垚从首觉判断，觉得此路难通。
忽一日，柳凌风又打来电话，说将相关诉求给那位处长说了，人家没拒绝，做好思想准备，到省城见个面，请请客。
王垚听罢是既喜又忧，喜的是事似有转机，有些柳暗花明的味道，忧的是如何筹到运行资金呢。
家里是指不上的，怎么办呢？
思前想后，只好先到同事王兄家碰碰运气了。
离公司三里路，傍晚时分，王垚骑摩托车很快就进了王凯的家门。
王凯赶忙召呼老婆做饭，当一盘香喷喷的小炸鱼端上桌时，王凯拿起了酒瓶。
王垚立即阻止说：“哥，今天别喝了……”王凯劝道：“也不出去给你买菜了，你嫂子炒几个，一会也坐下陪你喝一杯，来都来了，少喝点吧。”
王垚心神不宁地说：“哥，我今天真没心情喝酒。”
王凯怔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酒，边倒酒边说：“有事说事，酒该喝还是要喝！”
王垚喝了一口酒，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还是王凯打破沉默说：“既然家来了，有事你就说，不然，这酒不还怎么喝？！”
王垚鼓起勇气，简要说了情况，王凯笑嘻嘻地说：“喝酒吧，有人操心是大好事，一会让你嫂子给你拿钱……”嫂子边拔拉着菜边说：“你小子真贼啊，这不刚刚有个人来还账，我放窗子上了，还没热乎过哩，你就来了，熊样子不济，还真好命哩，也不用你哥哥出去给你借去了……”王垚的泪夺眶而出，抽抽泣泣地说：“我知道哥哥和嫂子会帮我，我……”王凯笑着说：“你看，你看，一个大劳力哭个啥劲，喝酒，喝酒……”王凯听了情况的进一步介绍，说：“表叔是个好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肯定有的，再说找的是省委那边的官，我看这事能成……”饭后，嫂子骑上蹬子，从门上亮窗上拿下一包钱，说：“刚放上去的，一千块，你先拿着吧。”
王垚接到手中，觉得重有千钧，连句感谢的话都说不出来。
多年后，接钱的这一幕还时常在他眼前浮现，他深深感到，能借钱给你的人才是真朋友。
哥哥嫂子的古道热肠深深地刻进了王垚的心里。
回到家，王垚给妻子详细讲述了借钱的过程，妻子也是感慨不己。
接着说下午要去教育局报名，参加函授本科考试报名是最后一天了！
因为时间太紧，加机油来不及了，他们只好首奔教育局，报名还算顺利，手续办完抓紧回返。
当车子爬最后一个陡坡时，突然熄火了，王垚焦躁地支起摩托车，火一下子就窜上了脑门。
摩托车缺机油爆缸了！
王垚抖着身子，痛苦地抱着头蹲了下去……妻子坐着路过的同事的摩托车先回了学校的家，王垚跑了一段路叫来了修车人，修车师傅说：“这车修好得六百元，以后肯定效果也不好了……”王垚攀谈间知道了师傅老家跟自己是一个村，遂攀着讲价，对方说：“让你一点也行，只是以后骑起来真的不耽事了。”
师傅很有点替王垚可惜的意思：“你还不如把它卖了哩，修车得花好几百！”
因为下午时间太紧，没来得及和妻子商议如何筹钱，光是从王凯兄那里借的一千元怎么够呢？！
再修车花去大几百，筹钱的困难又不知增加多少倍。
王垚问：“我这车4750元买的，跑了没多少，跟新车差不多，你看看能卖多少钱？”
师傅说：“车子出了毛病，……顶多能卖到1500元，我还得卖给可靠的亲戚朋友，不然事后人家肯定找我，我不能坏了名声啊……”王垚咬咬牙说：“我等着用钱，你抓紧给我处理了吧！”
师傅马上欣喜地说：“我先把钱给你，明天哪个亲戚相中了，再让他给我……”王垚垫着手里的钱五味杂陈，思忖着回家如何给妻子解释，贫贱夫妻百事哀，钱真它妈的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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