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白叼着麦秆蹲在验尸台边,鎏金算盘的檀木珠在尸体肚皮上滚出韵律。
晨光透过格窗将血渍染成琥珀色,他忽地抽动鼻尖:"铁手哥哥,你闻见没?
这老兄肠子里混着西域玫瑰露的味道。
"沈沧溟的机关臂"咔"地夹碎青瓷瓶,药粉在晨光中泛起荧绿:"昨夜子时你在哪?
"眉间朱砂痣红得刺目,映得满室生辉。
"给西街王寡妇送安神茶啊。
"楚昭白银针一挑,尸体的眼皮翻成滑稽的斗鸡眼,"她家狸花猫都能作证......"话音未落,尸身喉头突起鼓包,一枚铁蒺藜破口而出,钉穿他束发的红绸带。
沈沧溟剑鞘横扫,第二枚暗器击在算盘珠上,檀木瞬间焦黑如炭。
"蜀锦!
够买三百斤糖炒栗子!
"少年举着半截发带哀嚎,指尖却悄悄沾取暗器上的黏液,"哎呦,还是用砒霜淬过的!
"窗外传来重物坠地声。
两人冲出门时,红绡的烟斗正冒着青烟,石榴裙摆缠住灰衣刺客脖颈:"小混蛋又招惹什么脏东西?
"她鞋尖挑起刺客下巴,喉咙赫然插着半截糖葫芦签子,山楂籽嵌在喉骨第三节。
楚昭白蹲身细看,忽然扯开刺客衣襟——心口星宿烙痕与尸体如出一辙:"姐姐这烟丝味儿越发重了,连幽冥阁的狗都熏得出来?
"红绡金步摇晃出残影,烟斗烫在少年手背:"再乱碰,下次烙的就是你的舌头。
"她突然甩出烟灰,地面显现血色脚印,延伸至西市糖画摊。
"劳烦姐姐看家。
"楚昭白拽着沈沧溟就跑,"铁手哥哥请客,我要吃龙形糖画!
"铜锅里的冰糖熬成琥珀色,楚昭白哼着俚曲将糖浆淋在尸体烙痕上。
蒸汽氤氲中,烙痕竟如活物般蠕动:"西域邪教的糖衣索魂术,用蜜糖引蛊虫食尽怨气......""专心。
"沈沧溟的机关臂钳住他手腕,精钢手指捏碎半块红糖,"糖浆滴到卷宗了。
"烛火骤暗。
冰糖下的星宿图渗出黑血,在青砖地蜿蜒成箭头,首指城隍庙方向。
楚昭白舔着糖勺挑眉:"这位仁兄临死前定是逛了庙会,十二指肠还卡着糖画渣......"尸体突然剧烈抽搐,肚皮如蟾蜍般鼓胀。
沈沧溟拽着少年后领疾退三步,"砰"地一声闷响,尸身炸开漫天糖霜。
楚昭白顶着满头糖渣大笑:"铁手哥哥变成雪人啦!
"糖霜落地凝成血字:"亥时三刻,乱葬岗。
"字迹边缘泛着诡异的幽蓝,竟是掺了孔雀胆的剧毒。
沈沧溟抹去睫毛上的糖粒,发现少年正往瓷瓶里刮毒霜:"加二钱砒霜就能......""是人血。
"机关臂捏碎瓷瓶,碎渣中滚出半粒金珠。
楚昭白突然贴近他耳畔:"你右臂齿轮卡着尸块呢——第三关节,逆时针转半圈。
"齿轮应声而转,掉出片带血的指甲盖,月牙纹与红绡的烟斗纹路严丝合合。
窗外忽传来瓦片轻响,五个小乞丐扒着窗棂喊:"楚哥哥!
庙会糖画张老头死啦!
"亥时的乱葬岗磷火飘摇,楚昭白蹲在无名碑前烤地瓜,火星子溅上沈沧溟的玄色披风:"尝尝?
用尸油烤的,香掉舌头。
""你怎知这里有......""嘘——"少年突然把地瓜塞进他嘴里,"地底下有东西在唱童谣。
"泥土深处传来稚嫩歌谣:"月牙弯弯挂坟头,婴孩咯咯啃指头......"沈沧溟的机关剑插入土中一挑,带出半截小臂骨——腕上银铃刻着"长命百岁",铃舌竟是半颗乳牙。
楚昭白笑容骤敛:"这是我去年中秋穿给翠丫的......"他发疯般扒开浮土,数十个银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个都缀着不同孩子的乳牙。
地面轰然塌陷。
两人坠入地宫刹那,数百具婴孩骸骨组成的星宿阵亮起幽蓝鬼火。
中央水晶棺里躺着与楚昭白容貌相同的少年,心口插着把鎏金算盘,盘珠正滴滴答答淌着血。
"看来有人比我先死透了。
"楚昭白吹了声口哨,指尖刚触到棺椁,沈沧溟的机关剑己抵住他咽喉:"三年前沈家灭门夜,凶手用的就是这把算盘。
"水晶突然炸裂,糖浆如蛛网缠住机关臂。
棺中少年睁开赤瞳,声音与楚昭白重叠:"哥哥,该把身体还给我了......"骸骨阵咯吱作响,拼成八卦阵困住赤瞳少年。
楚昭白咬破指尖,血珠滴入阵眼:"赝品就是赝品,连我十岁就不玩的把戏都......"阵眼处糖人突然暴涨,化作沈沧溟的模样,连机关臂的齿轮纹路都分毫不差。
假沈沧溟剑指真人:"为何要救这个怪物?
"真沈沧溟的机关臂突然暴走,剑锋劈向糖人。
楚昭白甩出算盘珠缠住剑柄:"铁手哥哥仔细看!
"糖人胸腔裂开,露出跳动的心脏——竟是块刻着沈家族徽的玉佩。
地宫剧烈震动,红绡的烟斗破顶而下,紫烟裹住赤瞳少年:"小混蛋,再胡闹就把你腌成腊肉!
"烟雾散尽,地上只剩融化糖人,口中半块玉佩与沈沧溟颈间残片完美契合。
楚昭白耳后悄然浮现赤色星纹,与糖人额间印记如出一辙。
"看够了吗?
"少年突然凑近,呼吸间的桂花甜香混着血腥,"铁手哥哥再盯下去,我可要收银子了。
"他指尖拂过沈沧溟后颈,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星形灼痕。
地宫深处忽然传来婴儿啼哭,七十二具水晶棺从地底升起,每具棺内都躺着与楚昭白面容相似的少年,心口皆插着不同兵器。
最末一具水晶棺里,红绡的烟斗静静躺在尸体掌心,斗身刻着沈沧溟的生辰八字。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