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的镊子尖挑起半透明的人皮，解剖灯下能看见毛孔间细密的符咒纹路。
卢小安隔着防护服都能闻到那股混合着檀香与尸臭的味道，像极了祖父当年逼他背诵《撼龙经》时点的往生香。
"活体剥离。
"女法医将人皮放入证物袋时，手套上的荧光粉在紫外线灯下显出指纹，"凶手用冰盐水延缓出血，至少需要两小时操作时间。
"她突然转身盯着卢小安，"你昨晚看见的旗袍女人，有没有提到过十七这个数字？
"冷藏室残存的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
卢小安摸向裤兜里的青铜罗盘，三天前在旧货市场遇到的算命瞎子也问过同样的话。
那瞎子用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罗盘边缘，浑浊的眼球突然暴睁："七月十七，七尸借道！
"解剖台的无影灯突然闪烁，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脏器标本集体泛起血沫。
苏晚晴猛地扯开墙上的电闸，黑暗中传来液体滴落的声响。
卢小安举起手机照明时，看见冷藏柜缝隙渗出黄褐色的油脂，在地面汇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是尸蜡。
"苏晚晴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但只有暴晒三年的尸体才会..."她的话被冰柜滑轨的摩擦声打断。
原本空置的十三号柜缓缓吐出裹尸袋，拉链缝里探出半截缠着红绳的手腕——腕表显示的时间正是三点十七分。
卢小安摸出五帝钱正要掷出，解剖室的门突然被阴风吹开，二十七张带血的人皮如同风筝飘向走廊尽头。
青铜罗盘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磁针在北斗尸蜡阵上方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太平间方向。
卢小安追着人皮冲到负三层入口时，苏晚晴突然抓住他的袖口："别碰铁门！
"迟了半步。
他的指尖刚触及锈蚀的门把手，整条手臂瞬间爬满冰霜。
门缝里渗出的阴气凝成霜花，在袖口绽放出诡异的曼陀罗纹样。
苏晚晴掏出随身酒壶泼向铁门，医用酒精燃烧的蓝焰中浮现出七枚铜钉轮廓——正是冰柜内侧的七星钉魂局。
"民国二十七年，龙潭殡仪馆活葬过七个镇墓人。
"她的手术刀刮下门框黑色结痂，"当时的主事道长用七星钉魄法把他们的魂魄..."惨叫声从太平间深处炸响，打断了她的话。
那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被割喉发出的哀鸣，震得天花板簌簌落灰。
卢小安手中的罗盘突然脱手飞出，重重砸在铁门正中。
蛛网状的裂纹在门板蔓延，腐臭的阴风裹着纸钱喷涌而出。
苏晚晴的口罩被吹飞，露出颈间挂着的翡翠吊坠。
卢小安瞥见坠子上刻的"敕令"二字，正是茅山派镇魂符的变体。
他还未来得及细看，就被汹涌的阴气推着跌进太平间。
应急灯在头顶滋滋炸裂。
卢小安滚落到停尸台旁，后脑撞上某种粘腻的物体。
手机电筒照亮眼前的景象时，他感觉胃部剧烈抽搐——整面西墙钉着七具风干的尸骸，每具心口都插着刻符文的青铜钉，脐带般的红绳将他们连成勺形。
"是活的..."苏晚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举着燃烧的酒精棉靠近尸骸，火光映出尸身嘴角新渗的血迹。
卢小安这才发现七具尸体的指甲都在缓慢生长，干瘪的胸腔发出风箱般的抽气声。
青铜罗盘突然从地面弹起，首首贴在西墙正中。
盘面血纹与七星尸阵产生共鸣，磁针依次扫过七枚铜钉，最后停在"鬼"字方位。
卢小安想起《葬经》里关于人烛冢的记载，冷汗浸透了后背——这些根本不是镇墓人，而是被制成永久灯芯的守陵者。
第一具尸骸的眼皮突然翻开，露出两团幽绿的磷火。
苏晚晴的手术刀脱手飞出，精准扎进尸骸眉心，却在触及头骨的瞬间断成两截。
卢小安扯断朱砂绳串，七枚铜钱落地摆出魁罡阵，尸骸的躁动顿时减弱。
"寅时三刻，阳破煞位！
"他拽着苏晚晴退到东南角，用犀角簪划破掌心。
血珠滴在罗盘上的瞬间，七具尸骸同时发出尖啸，青铜钉在声浪中剧烈震颤。
墙皮大块剥落，露出后面藏着的民国水泥碑，碑文记载着卢氏先祖参与镇压人烛冢的秘辛。
太平间突然地动山摇。
苏晚晴扑向碑文时，卢小安看见她后颈浮现出与女尸相同的铜钱烙印。
尸骸身上的红绳接连崩断，最先苏醒的那具己经拔出心口铜钉。
沾满尸毒的钉尖划破空气时，青铜罗盘突然爆出青光，将整面西墙的尸阵吸入盘内。
尘埃落定后，地上只剩七滩腥臭的血水。
苏晚晴瘫坐在碑文前，翡翠吊坠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微型胶卷。
卢小安捡起罗盘，发现背面多了七枚星形凹槽，正与七星铜钉完全契合。
"明天黑市拍卖会。
"苏晚晴突然没头没尾地说，"压轴品是卢望山的手札。
"她指尖摩挲着碑文上的名字，那正是卢小安祖父的名讳。
殡仪馆外传来晨钟声。
卢小安握紧发烫的罗盘，看着晨曦透过气窗照在苏晚晴侧脸。
女法医耳后的皮肤微微卷起，像是张没贴牢的人皮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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