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裹着糖炒栗子的焦香漫过三中的红砖墙时，宋乐屿正骑在爬满爬山虎的围墙上，校服领带歪在锁骨处，手里攥着给巷尾三花母猫准备的鸡胸肉。
他低头看着墙下的蒲公英被风吹散，忽然听见教导主任的怒吼从二楼传来：“宋乐屿！
又翻围墙喂猫！”
少年吐了吐舌头，利落地翻身落地，校服裤脚蹭了满是青苔的墙灰，却掩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
他晃了晃塑料袋，里面的鸡胸肉还带着体温——是从学校食堂偷偷留下的午餐。
路过操场时，值日生的哨声混着梧桐叶的沙沙响，他小跑着往办公楼赶，运动鞋在跑道上踩出“啪嗒啪嗒”的节奏。
办公室里飘着浓郁的茉莉茶香，班主任陈老师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镜片后的目光却带着无奈的笑意：“这月第西次了，乐屿同学。”
她推过一张白纸，纸上印着工整的“检讨书”三个字，“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流浪猫生崽了？”
宋乐屿摸着鼻尖笑出声，露出左侧虎牙：“老师你怎么知道？
小花昨天生了三只小奶猫，眼睛都没睁开呢！”
他接过钢笔，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却在“翻墙的危险性”后面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猫，“其实我很小心的，上次还帮后勤部搬钢琴呢，他们说我臂力比体育委员还好！”
陈老师被逗得轻咳一声，抽出他藏在袖口的钢琴比赛报名表：“知道你钢琴十级，但下次翻墙能不能走正门？”
她指着报名表上的“秋日私语”，“文艺部说决赛要在礼堂弹，记得让后勤部检查三角钢琴的琴键。”
放学后的阳光把教学楼染成蜂蜜色，宋乐屿哼着《卡农》的调子往校外走，路过街角的移动冰淇淋车时，忽然被芒果雪顶的香甜勾住脚步。
“老板，多加芒果酱！”
他踮脚递过零钱，蛋筒上的奶油堆成小山，在秋风里微微融化。
拐过教学楼后的林荫道时，他正低头用舌尖接住滴落的奶油，忽然撞进一个带着皂角香的怀抱。
“哗啦”一声，芒果酱蹭在对方白衬衫上，像朵突然绽放的夏花。
“对、对不起！”
宋乐屿慌忙抬头，撞进一双盛着碎光的眼睛里。
对方个子高出他半个头，校服领口的银边校徽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正是三中特有的样式。
蓬松的黑发被秋风吹得微乱，半框眼镜滑到鼻梁上，露出清俊的眉骨。
顾济琛看着眼前手忙脚乱的少年，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他接过宋乐屿递来的湿巾，擦了擦衬衫上的污渍：“没事，正好想换件新衬衫。”
目光扫过少年手里的冰淇淋，“芒果味的？
我猜你还会加份椰果。”
宋乐屿愣住，忽然想起隔壁班同学的八卦：“你是高一七班的顾济琛？
入学考全科满分的学霸？”
他盯着对方校服左胸的姓名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冰淇淋蛋筒，“我是高一三班的宋乐屿，会弹钢琴的那个……”“我知道。”
顾济琛笑着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他手腕的勒痕上——那是上周搬钢琴时留下的，“琴房的监控里，你弹《月光奏鸣曲》时，梧桐叶刚好落在琴键上。”
糖炒栗子的香气突然从街角飘来，宋乐屿猛地想起什么：“我请你吃栗子吧！
就当赔罪！”
他拽了拽顾济琛的袖子，立刻意识到失礼，耳尖“腾”地红透，“那边的摊子超好吃，老板娘会多送桂花糖！”
铁锅翻炒栗子的“哗啦”声混着焦糖的甜腻，把深秋的傍晚烘得暖融融的。
宋乐屿踮脚看着沸腾的糖浆裹住栗子，忽然转身：“顾济琛你喜欢甜口还是咸口？”
阳光从他发梢漏下，在睫毛上碎成金粉。
“甜的。”
顾济琛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少年递过牛皮纸袋时，指尖的温度透过薄纸传来，他忽然想起今早路过琴房，看见宋乐屿趴在钢琴上睡觉，校服领口敞着，露出精致的锁骨，像只毫无防备的小兽。
两人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夕阳把并排的影子拉得老长。
宋乐屿剥开一颗栗子，金黄的果肉冒着热气：“其实我经常翻墙，除了喂猫，还会去巷尾的旧书店。”
他晃了晃栗子壳，“上周捡到本《肖邦传》，里面夹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
顾济琛看着他说话时飞舞的睫毛，忽然从书包里掏出本《乐理知识手册》：“听说你在准备钢琴比赛？”
他翻开夹着银杏叶书签的那页，“《秋日私语》的第三小节，用弱音踏板会更有落叶的质感。”
宋乐屿眼睛一亮，立刻凑过去看他画的批注，鼻尖几乎碰到顾济琛的肩膀：“你连钢琴曲都研究？”
他忽然注意到对方手腕内侧的浅褐色小痣，形状像片迷你银杏叶，“学霸果然不一样，连痣都长得像知识点。”
暮色渐浓时，顾济琛看了眼手表：“去琴房试试踏板？”
他站起身，校服裤脚沾着几片栗子壳，“流浪动物社下周招新，需要背景音乐，你的钢琴声很适合。”
琴房的落地窗外，梧桐叶正乘着晚风跳圆舞曲。
宋乐屿坐在钢琴前，指尖轻触琴键，顾济琛靠在窗边，看着他脊背挺首的侧影，听着流淌的旋律像融化的糖霜。
当弹到第三小节时，少年忽然转头：“顾济琛，你要不要试试？”
“我？”
顾济琛愣住，看着宋乐屿递来的手，指尖还带着栗子的甜香。
他忽然想起初中时在孤儿院，看见其他孩子弹电子琴的场景，喉结滚动着摇了摇头。
宋乐屿却不依，首接拽过他的手按在琴键上：“很简单的，就像数糖炒栗子的个数。”
他的手指覆在顾济琛手背上，带着体温的触感让后者浑身僵住，“你看，这样按下去，就是秋天的声音。”
琴键声混着晚风，在琴房里荡起涟漪。
顾济琛看着宋乐屿发顶的呆毛随着动作轻颤，忽然觉得，这个总在围墙上晃荡的少年，此刻正用体温和琴声，在他心底炒出一锅甜糯的糖霜。
离开琴房时，月亮己经爬上梧桐树梢。
顾济琛把剩下的栗子塞进宋乐屿书包，指尖划过他校服口袋里露出的钢琴比赛门票：“明天午休，带你去宠物医院给小花买奶粉。”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翻墙的话，我帮你望风。”
宋乐屿看着他转身时扬起的校服衣角，忽然发现顾济琛走路时会无意识地哼歌——正是他刚才弹的《秋日私语》片段。
口袋里的栗子还带着余温，他忽然明白，有些相遇就像糖炒栗子的香气，在深秋的风里悄然漫开，把原本规规矩矩的校服时光，烘得又暖又甜。
这一晚，宋乐屿在检讨书上画满了小钢琴和栗子，旁边写着：“翻墙是不对的，但遇见顾济琛是秋天最好的意外。”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摸着口袋里顾济琛给的乐理手册，忽然觉得，明天的琴房练习，将会是这个秋天最温暖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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