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星合律所灯火通明，林砚秋对着电脑屏幕眨了眨眼，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沈砚公司商业计划书里的数据流。
她摸出那个银色U盘，犹豫三秒后插入接口——监控视频里自己蹲在机场的画面跳出来时，她迅速按下暂停，画面定格在草稿纸上的电磁学公式。
那是沈砚高三时写在她错题本上的，旁边用红笔标着：“给解题比我快的小姑娘”。
键盘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她打开文档开始修订融资协议，却在“保密条款”处卡住了。
七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沈砚总说她像台精密的计算器，算得出抛物线轨迹，却算不透人心。
可他不知道，她早就发现他每天绕路三站公交，只为陪她走那段有梧桐树的放学路；发现他草稿本里藏着她照片的边角，发现他在运动会上故意输掉100米比赛，只为看她在终点线皱眉的样子。
“秋姐，喝杯咖啡吧。”
助理小陈端着马克杯进来，目光扫过屏幕上的“中诚资本-砚明科技融资协议”，“那个沈总看你的眼神……”“看合同。”
林砚秋敲了敲屏幕，指尖划过“回购权”条款时，笔尖在“沈砚”两个字上停顿半秒。
她忽然想起沈砚刚才推过U盘时，手腕内侧闪过的淡青色纹身——是串经纬度，和她大学录取通知书上的B市坐标分毫不差。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晚安短信，附带一张老照片：2016年中秋，她和沈砚在学校天台分食月饼，他举着手机拍月亮，镜头却偷偷对准她的侧脸。
那时她以为，所谓永远，就是像圆周率一样无限不循环的未来。
律所楼下传来汽车鸣笛，林砚秋趴在窗边往下看，沈砚的黑色保时捷停在路灯下，车顶落着几片晚樱。
她摸出手机，编辑短信又删除，最后只发了个公式：E=mc²（质能方程，暗示能量守恒，就像有些感情从未消失）。
五分钟后，沈砚的回复来了：ΔxΔp≥h/4π（不确定性原理，我们的距离曾是无法同时确定的位置与动量）。
电梯在二十六楼停下时，林砚秋的心跳比平时快了0.3秒。
沈砚靠在车门上，手里转着那支她大学时送的钢笔，笔尖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
“当年你说，”他望着她的眼睛，像在解一道复杂的微分方程，“如果我能背出麦克斯韦方程组，就答应和我去看科技馆。”
“你背了。”
林砚秋想起那个蝉鸣刺耳的午后，沈砚站在教室前，声音发颤却一字不差地背完西个方程，最后说：“砚秋，是砚台的砚，秋天的秋，就像我的物理题，永远有解。”
“但我没告诉你，”沈砚低头看着钢笔，喉结滚动，“那天早上我收到拆迁办的电话，说老宅没了。
下午在医院听见你妈妈的手术费……”他突然抬头，目光灼灼，“我不是不想带你走，是怕带你走进一个正在崩塌的世界。”
夜风掀起林砚秋的西装外套，她忽然想起高考前一天，自己在沈砚家楼下等了三个小时，首到他爸爸的同事说“老沈心梗送医院了”。
那时她才知道，他消失的一周，是在医院守着昏迷的父亲，而她准备的高考加油礼物——刻着两人名字的机械表，最终没能送出去。
“所以你选了最烂的解法。”
她的声音发紧，“用‘别等我’三个字，把我们的未来变成了无解的方程。”
沈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车身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现在我有新的边界条件。”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银行转账记录，2016年7月15日，一个匿名账户向市立医院汇了三十万手术费，附言栏写着：“给解得出所有方程的姑娘”。
林砚秋的指尖冰凉。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总说“那个沈家小子比你算得准”，为什么手术费突然凑齐，为什么沈砚的草稿纸上总画着歪歪扭扭的美元符号。
原来他不是消失，是去了外汇黑市，用父亲的手表换了第一笔钱，又在工地搬砖，在快餐店打工，首到被出国读博的教授发现，带走了这个连大学都没读完的天才。
“砚秋，”沈砚的拇指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痣，那是他当年在草稿纸上临摹过无数次的形状，“我在伦敦的实验室做了个模型，用我们的故事数据训练AI，它说——”他轻笑一声，“我们的感情不是线性函数，是条莫比乌斯环，无论怎么绕，终点都是起点。”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像极了七年前那个暴雨夜。
林砚秋记得自己在沈砚的课桌上发现那张“别等我”时，纸的背面还有半行没擦干净的字：“等我赚到三十万”。
她曾以为那是背叛，后来才知道，是一个18岁少年能想到的，最笨拙的守护。
“所以你现在带着三十万的利息回来？”
她抬头，看见沈砚眼中倒映的自己，睫毛上凝着水光，“带着融资案，带着监控视频，带着……”“带着这块表。”
沈砚摘下左手的机械表，打开后盖，里面贴着张褪色的胶片——是2016年毕业照那天，她靠在他肩上打盹，他偷偷用手机拍的。
“在希思罗机场，”他低声说，“我本来想追上你的，首到看见你攥着草稿纸说‘洛伦兹变换解出来了’，我才知道，你从来都懂我的方程。”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小陈发来的消息：“秋姐，中诚资本的王总刚才说，沈总的公司有笔来历不明的初期投资，像是……”林砚秋猛地推开沈砚，往后退了两步。
她突然想起，在修订协议时，沈砚坚持要加入“禁止调查创始人过往”的条款，想起他手腕的纹身是B市坐标，想起那笔匿名的手术费——原来他的“初始条件”，从来都带着不能说的秘密。
“林律师，”沈砚的声音冷静下来，像回到了会议室里的谈判模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七年前的拆迁款，我叔叔卷走的三百万，其中三十万——”“够了。”
林砚秋转身走向律所，高跟鞋敲在地面的声音比心跳还乱，“明天上午十点，带着干净的财务报表来。”
走到转角，她突然停住，从包里掏出当年没送出去的机械表，塞进行李箱最底层——那里还躺着沈砚留下的草稿纸，写着：“如果我回来，你会不会还在解我的方程？”
午夜的律所里，沈砚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新消息：“沈先生，当年您父亲签署的拆迁款挪用和解协议，甲方要求保密二十年。”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泛黄文件，上面有林砚秋母亲的签名——原来在他凑手术费的同时，林母为了不让女儿担心，悄悄和沈家达成了“钱债两清”的约定。
电梯门合上时，沈砚轻笑一声。
原来命运早就在他们的故事里写好了对偶句：他用三十万换她母亲的平安，她用七年时间解他留下的方程。
而现在，当莫比乌斯环终于开始循环，他终于有机会告诉她——“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让重逢成为最精准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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