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冷气发出垂死般的嘶鸣。
陈默的银指套在解剖灯下泛着冷光,他调整着焦距,让光线更集中地照进女尸敞开的胸腔。
第三根肋骨内侧的刻痕在强光下呈现出奇特的质感——不像工具雕刻的,倒像是骨骼自然生长形成的纹路。
"林小晚,32岁,车牌新A·B4728正面撞击。
"助手小王在门口机械地念着档案,声音被防菌口罩滤得模糊不清,"家属特别要求修复面部创伤,明天十点告别仪式。
"陈默没有抬头,只是用镊子轻轻拨开肺叶残留组织。
更多细密的刻痕在肋排内侧显露,像某种古老部落的星图。
他左手无名指的断处突然隐隐作痛,这是十年入殓师生涯从未有过的情况。
"死亡时间?
""昨晚23:17分,交警记录显示她闯红灯时正在接电话。
"陈默的镊子突然碰到一个硬物。
在心脏与左肺之间的纵膈处,嵌着一小块透明结晶。
当他用探针触碰时,结晶表面浮现出与骨刻相同的纹路,随即又消失不见。
"把3号冷藏柜温度调到零下5度。
"他摘下沾满血渍的手套,"这具尸体需要特殊处理。
"小王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墙上的时钟——21:43,早就过了下班时间。
但当他看到陈默取出那盒骨灰粉笔时,立即低头退了出去。
殡仪馆里流传着一个秘密:当陈师傅开始用那些特殊粉笔画线时,最好别留在十米范围内。
陈默正准备关上门,突然听见"咔嗒"一声轻响。
女尸的右手从解剖台边缘滑落,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悬在半空。
他盯着那只涂着剥落蓝色指甲油的手,恍惚间看见食指轻微抽搐了一下。
"电路老化。
"他自言自语道,却悄悄在门框上用骨灰粉笔画了道波浪线。
这是师父教的秘法,活人看不见的界限,能拦住某些东西。
当陈默转身去拿塑形材料时,整排解剖灯突然闪烁起来。
在明灭的光线中,女尸胸腔里的刻痕像呼吸般明暗交替。
更诡异的是,那些纹路正在缓慢重组,原本杂乱的线条逐渐形成首尾相连的环形。
冷藏间的温度骤降,陈默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不散。
他左手无名指的断肢处传来钻心的痒,仿佛有东西正在骨头里生长。
银指套表面结了一层薄霜,上面映出解剖台旁的景象——女尸的头发正在生长。
原本齐肩的黑发像快放的录像般垂到腰际,发梢滴落着混有脑脊液的血液。
陈默僵在原地,看着那些液体在不锈钢台面上汇成一个小旋涡,中心浮现出模糊的倒影:似乎是某个建筑的屋顶,上面站着穿红裙的人影。
"啪!
"一声脆响打破凝滞的空气。
陈默低头看见自己左手的银指套裂开细纹,里面渗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种散发着檀香味的透明黏液。
与此同时,女尸突然睁开了眼睛——没有瞳孔,整个眼球布满与骨刻相同的纹路。
解剖灯彻底熄灭的瞬间,陈默听见耳边响起女人的轻笑:"找到你了..."当应急灯亮起时,一切恢复原样。
女尸安静地躺在台上,仿佛刚才的异变只是幻觉。
但陈默知道不是——银指套的裂痕还在,而解剖台边缘多了一串水渍脚印,尺寸明显小于女尸的双脚。
他颤抖着用骨灰粉笔在尸体额头画了个残缺的符号。
这是师父临终前教他的禁术,本不该用在无辜死者身上。
粉笔划过皮肤的触感不像在画线,倒像在剥开某种看不见的屏障。
"你到底招惹了什么?
"陈默轻声问道,小心地将那块结晶装进证物袋。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女尸右手小指上戴着一枚造型古怪的戒指——银质底座托着半透明的黑色石头,里面封存着几粒像是骨灰的白色颗粒。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戒指内侧刻着两个小字:七日窗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叫声。
陈默抬头看向气窗,月光下站着一个穿红雨衣的轮廓,看身高像是个孩子,手里提着个不断滴血的鸟笼。
当他眨眼再看时,那里只剩下一片被月光照亮的雾气。
陈默的银指套突然变得滚烫。
他猛地转身,解剖台上的女尸不知何时变成了侧卧姿势,折断的颈椎呈现不自然的弯曲。
在她背后,被血水浸透的白布上,浮现出一幅完整的骨刻图案——那分明是这座殡仪馆的平面图,在焚化炉的位置画着个鲜红的叉。
墙上的电子钟跳过00:00,日期显示今天正好是女尸死后的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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