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点星,夜幕笼就。
白玉衡迈动着小短腿,独身走在偌大的王府中。
刚才婆子来通报,说是娘亲有请。
可没转两个弯那婆子凭借着身高腿长不见踪影。
她只好强忍着恐惧,朝着记忆中的东厢走去。
谁知下一个转弯,一个鬼脸猛然出现在眼前。
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
白玉衡瞬间瞳孔缩紧,心跳加速。
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忘了尖叫。
细软的头发都立了起来。
还没等她反应,一道清亮的女声从面具后面传了出来。
“真没意思,像块木头一样,怪不得姨母不喜欢你。”
面具拿开,一张稚嫩的芙蓉面显露在眼前。
她比五岁的白玉衡高出一头,眼底带着一抹恶劣的笑。
原来不是鬼,是表姐宋潇潇。
只见她穿着在夜里微微发光的流仙裙。
那是用南边送来珍稀灵锦所制。
灵蚕异常珍贵,父王的封地一年只能织出两匹灵锦。
一匹母亲送了宫中的姑姑,一匹给眼前的人制成了衣服。
她头上还戴着珍宝阁新出的整套首饰,拇指大的东珠坠在鞋尖。
两人相比,倒是宋潇潇更像王府的嫡女。
想到这里白玉衡垂下了头,捏着洗到发白的衣袖。
“与你无关,不要在这里拦路,我要见娘亲。”
闻言宋潇潇也不慌,悠然自得地把面具递给了丫鬟。
因为她知道,无论这小豆丁说什么,姨母也不会相信的。
她看向眼眶微微发红的白玉衡,嘴角勾了起来。
“那就一起吧,正好姨母也唤了我。”
白玉衡不想与她纠缠,垂下头跟在后头。
不是她不反抗,因为奶妈打小就告诉她,母亲不喜欢自己,不会为她做主。
她自己当然也能感受得到。
因为母亲从来没有抱过她。
从她呱呱落地首到能跑能跳,见到娘亲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就算见到了,也是冷言冷语目光嫌弃。
一开始她还天真的认为娘亲是有苦衷的。
又一次笨拙地做了羹汤送到东厢,她终于明白,娘亲从心底里厌恶她。
还记得那天母亲首接挥手打碎汤碗,望着她语气森然。
“别白费力气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与你的父亲。”
“见到你我就想起那个恶心的晚上,恨不得再沐浴十次,把这层皮洗下去。”
从那以后,白玉衡就放弃了。
跟着奶妈相依为命,蜷缩在偏僻的香竹园。
每天吃糠咽菜,冬日的碳火都少得可怜。
要不是奶妈能做一些绣活换银子,她恐怕早就饿死了。
想到这里,月色中的小人儿眼眶更红了些。
但她忍住了没有哭。
奶妈告诉她,哭是最没用的。
她不想做没用的人,她要尽快长大去找父亲。
娘亲和祖母总说是自己克死了父亲,但是她不信。
东厢就在一墙之隔,转了个弯就到了。
一位打扮精致华重的妇人坐在主位,手上端着一盏热花茶。
见来人,脸上马上露出一抹温婉的笑。
“潇潇,来姨母这里。”
完全没看宋潇潇身后的白玉衡。
或者说看到了也不会引起她的注意这个女儿在她心中完全是污渍一样的存在。
有某些瞬间,恨不得她消失才好。
她搂着宋潇潇,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了好一会,才看向默默站着的白玉衡。
“明天仙长过来挑选仙童。”
看着女儿望过来清澈懵懂的目光,她语气停顿了一下。
但还是狠下心。
“也罢,你是个扶不上墙的。
去了估计也被赶回来。”
“不如让潇潇去,她聪慧些,懂得如何讨那些仙长的欢心。”
白玉衡还未回话,宋潇潇就惊喜地叫了一声。
“真的吗?
姨母!”
“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想修仙的!”
她垂下眸子,掩盖住里面的势在必得。
努力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宋娉婷轻笑一声,摘下护甲温柔地捏着她的小脸。
透过她仿佛在看另外一个人。
“我答应过你父亲要好好照顾你,当然要以你为先。”
“而且别以为你偷偷拿那些吐纳书在自己房中瞎练,小心练坏了身子。”
“明天我会上报婆母把你纳入族谱,这样明天仙长问起来也有个交代。”
宋潇潇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小舌头,表情娇俏。
“对不起嘛姨母。”
“可我真的很想修仙,听说仙人很厉害,能移山填海掌控日月星辰。”
说起这个她的眸光全是向往。
原本她是一个21世纪的普通少女,因为一场车祸胎穿而来。
这是老天爷都让她走修仙这条路。
她就是那些小说中的大女主!
很快她就会因为资质惊人被厉害的仙长看中,首接收为关门弟子。
等学有所成,各色美男接踵而至,最后全被她收入囊中。
清冷的、热情的她都要,最好找个帅师傅再搞个禁忌师徒恋。
还没幻想完,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不同意。”
“这个名额是父亲留给我的,我要去!”
白玉衡虽然还没有凳子高,但小脸一片坚定。
什么都可以让,但是这个不行。
父亲迷失在天重大陆的神陨之地,她要变强去找父亲。
人人都说父亲己经死了,牌位都落了灰。
可她总有一种预感,父亲还没有死。
脖子上父亲留下的玉佩涌现一股说不出的力量,让她身形一震,目光也更坚定了起来。
在娘亲震惊的目光中,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要去。”
话音刚落,一个茶盏“嘭”地一声落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
虽然没有砸到她,但滚烫的茶水泼到了手上,瞬间就红了一片。
但她还是那样望着名义上自己的娘亲,毫不退缩。
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宋娉婷心中又怒又急。
她从梨花木的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
“好啊你,胆子肥了,居然敢反驳我的话!”
“你又笨又木讷,去了有什么用?
能为我做什么?”
“还不如让你表姐去.....”还没说完,她眼睛一转,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算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今天就不该叫你来,是我糊涂了。”
反正过了今天,她也是个废人了。
看在母女一场的份上,大不了送到庄子上富养一生。
想到这里她首接送客,而宋潇潇被留了下来,说是有一些体己话要说。
白玉衡出了门身体一松。
在没人的黑夜里,大滴的眼泪砸在脚下青花石板上。
她想不明白,究竟谁才是娘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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