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冰冷的风刮过山道,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嚎。
这鬼地方,连鬼都不愿意来吧?
通往葬神渊的路,荒凉得不像话,连虫鸣都绝迹了。
楚星河一步一踉跄地往前走,丹田那地方,跟被人硬生生剜掉一块肉似的,疼得钻心。
身体里空空如也,半点灵力都榨不出来,只剩下冷,还有使不上劲儿的虚弱。
他身上那件破烂衣服,还沾着擂台上的灰和干掉的血块,活脱脱一只被人打断了腿的野狗。
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除了疼,更多的是憋着一股火,像是下一秒就能烧起来。
就在这时,前面拐弯的黑影里,钻出来个瘦瘦小小的人影。
月光勉强照出个轮廓,一身淡青色的裙子,在这黑灯瞎火的山路上,还挺显眼。
是苏璃月。
她手里提着盏小小的琉璃灯,那点昏黄的光晕也就照亮脚边几步远,刚好映出她那张写满了急和担心的脸。
“师兄!”
她声音发飘,带着点儿抖,几步跑了过来。
一瞅见楚星河这惨样,苏璃月眼眶唰地就红了,水汽一下子蒙上来。
“他们……他们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声音都哽住了,又气又心疼。
“那帮混蛋!
简首不是人!”
她忍不住低骂了一句,随即又觉得失言,赶紧闭了嘴,只是眼泪掉得更凶了。
楚星河扯了扯嘴角,想给个笑脸,结果扯到伤口,嘶——疼得他脸都皱成一团。
“死不了。”
嗓子哑得跟破锣似的,拉一下都费劲。
苏璃月看他硬撑着,心里更堵得慌。
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小心翼翼捧着,像是什么宝贝。
那是一块玉符,暖暖的,不知道什么玉料,摸上去挺舒服,上面好像还刻了些细密的纹路,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
“师兄,这个……这个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保命符箓,你快拿着!”
她不由分说,把符箓塞进楚星河冰凉的手里,语气又快又急。
“去葬神渊那条路不好走,听说里头煞气特别重,有这个……说不定,说不定能挡一挡……”就在楚星河的手指碰到那块温润玉符的一瞬间。
怪事发生了!
一股说不出的冷气,猛地从两人中间炸开!
周围的空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温度,冷得人牙齿打颤!
咔嚓…咔嚓…地上、枯草上,甚至楚星河靠近苏璃月那边的袖子上,一层白霜肉眼可见地结了起来,飞快地往外蔓延!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方圆十几步内,跟入了冬似的!
苏璃月自己也哆嗦了一下,脸都白了几分,抓着楚星河手腕的那只手,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这寒气……像是从她身上冒出来的?
还是从那符箓上?
好像是她递东西那一刻,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楚星河心里咯噔一下。
这冷得邪门……阴嗖嗖的,跟他丹田碎裂的疼还不一样,是一种能把骨头都冻住的纯粹的冷。
他不由得多看了苏璃月两眼。
这小师妹……体质有点古怪啊?
以前怎么没发现?
苏璃月好像也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她一松手,那股突如其来的寒意也跟着收敛了不少,但地上的白霜却没立刻化掉。
她眼神有点慌,躲开了楚星河的目光,只是把符箓又往他手里用力塞了塞。
“师兄,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你一定得活着回来!”
她声音带着哭腔,但眼神却很犟。
楚星河捏紧了手里那枚还带着点暖意,又透着丝丝奇异冰凉的玉符。
这符箓……刚才那寒气……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璃月。
这个在他众叛亲离,人人都躲着他的时候,唯一一个还敢凑上来,偷偷塞东西给他的小师妹。
这份情,他记下了。
一肚子话堵在嗓子眼,最后只化作一个沉重的点头。
“我走了。”
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他转过身,拖着这副破败身子,一步一步,朝着那片象征着绝望和死亡的黑暗深渊走去。
那背影,在冷飕飕的月光下,看着孤单得让人心头发酸,却又梗着一股宁可断掉也不弯腰的劲儿。
苏璃月站在原地,提着那盏快要灭掉的孤灯,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山路的拐角,彻底被黑暗吞没。
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眼泪终于憋不住,一颗颗滚下来,砸在结了霜的地上,啪嗒一声,瞬间冻成了细小的冰珠子。
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抠进肉里,留下深深的印子。
师兄,你一定要回来啊!
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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