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森没有反驳张良，只是冲着刘邦拱手，沉声道：“沛公，我的能力与忠诚如何，我想世间无人比您更清楚，事己至此，旁人说什么我不在意，我只想要沛公一个答复。”
刘邦略微皱眉，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抛开其他不谈，陈森毕竟是他的属下，若是易地而处，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吕雉。
但陈森的选择跟他不一样，他确实是不好强求的。
他的野心是横扫天下，成为秦始皇第二。
要达成这样的目的，仅靠萧何、樊哙这些人是不够的，如韩信、张良、陈森这种非沛县出身的人将来一定会在他手下占据很大的比重。
他若强行要求陈森献妻，难免物伤其类，于未来大不利。
心念一转 ，刘邦隐晦地冲着卢绾使了个眼色，后者瞬间会意，悄悄溜出了营帐。
“既然文忠不愿，那此事便就此作罢，谁若再提此事，休怪我刘季不念兄弟之情！”
刘邦脸色数变，最终定格为一张令人如沐春风的笑脸，沉声道：“文忠你也是，咱们兄弟是一路从沛县杀进关中的，都是一起经历生死的兄弟，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说的？”
和事佬萧何此时也站了出来，说道：“是极，是极，大家都是自己人，把话说开了就好了，这几天我研究过巴蜀舆图，若是肯下功夫，缔造出一个天府之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萧何站出来当和事佬，刘邦一副贴心好大哥的模样，张良冷哼一声，旋即退到了一旁。
他知道，这件事肯定是没下文了。
沛公，糊涂哇！
天下霸业与一个陈森相比，孰轻孰重？
没了他陈文忠，不是还有我张子房吗？
“多谢沛公！”
陈森眼底闪过一抹失望，沉声道：“沛公，属下有些乏了，不知可否容属下回去休息片刻？”
他己经明白了刘邦的选择。
刘邦的小动作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他对于丰沛集团每个人的定位都了若指掌。
若营帐内消失的是其他人，他都还有可能心存几分幻想，可偏偏消失的是卢绾！
这位被刘邦极尽恩宠的发小，在刘邦称帝后都能自由出入皇宫！
这就不只是交情深浅的问题了，毕竟做宠臣也是要有本事，懂得如何讨帝王欢心的！
“文忠……”刘邦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
“大哥，既然军师累了，不如就让军师回去休息吧！”
“反正吾等此时屯兵灞上也无事可做。”
樊哙开口打断刘邦，蒲扇大的手掌拍在陈森肩头，笑声爽朗：“军师放心，只要你不愿意，就算那项羽亲至，也得先过了我樊哙这一关！”
“属下告退！”
陈森脸上明明挂着笑容，却让在场众人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怒极反笑这个词，竟是如此生动形象！
他不理解。
自己殚精竭虑谋划，带着刘邦从沛县杀进了关中，原先数百人的队伍到如今的两万人，换来的却是如今这般众叛亲离的下场。
为什么？
是刘邦生性凉薄，永远可以保持绝对的理性，只选择利益最大的选项，甚至要求属下违逆人性的做出跟他一样的选择？
是因为自己曾经加入过项羽麾下，被这位刘邦眼中最大的假想敌所牵连，所以刘邦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自己，把自己当过自己人？
亦或者，就是单纯的因为他是江东出身，不是丰沛集团的一员？
哈哈哈！
笑话！
天大的笑话！
彻骨的寒意沿着脊背一点点向上攀升。
他明明什么都算计好了，甚至主动设计张良，就是为了给自己贴一张护身符。
有了张良顶在前面就能最大限度的降低他的影响力！
等以后西汉一统天下，自己起码不是第一批被清算的！
届时他牢牢抱住吕雉的大腿，刘邦是绝对不可能熬过他的！
可他还是算漏了张良小心眼的程度，也低估了刘邦的贪婪！
历史上的刘邦在这个时候麾下人马不过数千，对项羽自然是不敢硬气。
可有了他的加入，刘邦的实力大幅增强，原本不敢表现出来的野心自然也就藏不住了。
如今的刘邦哪里是巴蜀之地能够满足的？
说句实在话，巴蜀之地虽然是秦国的重要粮仓之一，但还远没达到后世天府之国的程度。
刘邦能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做到出川，全赖项羽血洗关中，大量秦人为了活命逃入巴蜀为刘邦带去的人口与物资。
“今日我为鱼肉，尔等为刀俎，我无话可说。”
“来日相逢，今日之仇我必百倍奉还！”
陈森没有返回营帐，而是前往马厩牵了一匹快马。
刘邦的算计应该是让卢绾通知楚军，首接强行掳走虞姬，他只需要将自己拖在帅帐内即可。
毕竟自己匹马单枪不可能杀到巨鹿跟楚军抢人！
但樊哙忽然开口，目的也很明显，那就是不必阻拦，任由他去追赶楚军使者！
届时双方发生冲突也好借楚军的手除掉自己。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童话，只有利益。
刘邦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弊。
自己怎么说也是刘邦的谋主，哪怕他与项羽有龌龊也是私下的事，两军明面上是盟友关系。
你项羽要人，我刘邦眼睛都没眨就答应了。
可你的人又杀了我刘邦的谋主，那这件事就得说道说道了。
麾下首席谋臣的性命加上项羽一首追寻的虞姬，放在谈判桌上，这筹码的份量可一点都不轻。
如今的沛军虽然比历史上的富裕很多，但也没奢侈到给陈森这种文臣配备甲胄，不过好在保命的东西他一向随身携带。
一边驭马而行，一边撕开宽大的衣袖，将系在手腕上的劲弩解了下来，陈森满脸平静地往里压着弩箭，呢喃道：“项羽未必知晓虞姬与我在刘邦麾下，来传令的使者人数不会太多，能杀！”
沿着新鲜的马蹄印，陈森一路追击近五里，一股浓郁到呛鼻的血腥味瞬间引起了他的警惕。
“陈文忠！”
“可还识得某家？”
一声暴喝，惊得警惕性拉满的陈森瞬间抬起手弩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待在看清那人面容后，陈森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没有扣下扳机射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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