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朱治的话语在大殿里回荡,振聋发聩,掷地有声。
“混账!”
老朱怒喝一声,重重地将血书扔下龙案。
武将队伍里顿时头低下去一半,杜恒能混到总兵的位置,在场不少人都与他有交集。
如果说只是证明福王被冤枉,他们都可以站出来挺福王的退敌之策,但现在牵扯到了杜恒投敌,那他们就又不敢吭声了。
踏马的水太深,溜了溜了。
秦王面色不改,道:“贤侄,你自己也说了,凡事要讲证据。
我不是要帮杜恒说话,他是大靖西北军总兵,从三品的怀远将军,关乎到大靖的脸面,切不可草率定罪。”
这会知道草率了?
给我爹泼脏水的时候呢?
是他一个总兵的脸面大还是王爷的脸面大?
朱治心中腹诽,嘴上道:“这好办,只要五爷能把他抓来,当着皇爷爷的面对质,在皇爷爷的威严下,我就不信他还敢撒谎!”
闻言,一个身着蟒袍的男人走出来,他的长相和秦王、老朱都有些相似。
他便是老朱的第五子,大靖寿王。
他早己向老朱表明过志向,对储君没兴趣,只想待在锦衣卫,替父亲和哥哥们看管好文武百官。
寿王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道:“父皇,那杜恒的交际广,人际关系复杂,抓他的话会麻烦一些,但只要您下令,儿臣保证三天之内抓住他。”
“抓!”
老朱果断下令,忽又皱起眉头,道:“就是还要等三日,还是长了些!”
“皇爷爷,暂时抓不到他也没关系。”
朱治眼珠一转,说道:“杜恒在西北军多年,就连李梁将军去西北军的时间也没他长,可以先抓几个西北军把总嘛!”
闻言,跪在福王和李梁身后的几人脸色一变。
这一次连文官队伍也不淡定了,都用怪异的眼神看向朱治。
皇长孙……心挺毒啊!
五军营不是一个营而是五个营,而把总分管各营的具体管理和调度,是实权在握的军队中层,往往都是军队实际上一把手的心腹。
坦白讲,李梁虽然比杜恒高半级,但杜恒在西北军的时间久,把总肯定都是他的人。
朱治这一招便是釜底抽薪!
杜恒是投敌也好,是当逃兵也罢,又或是纯粹的诬陷福王,无所谓的……甭管你这个把总知不知情,先到锦衣卫诏狱去一趟再说!
经常在一起喝酒作乐的几个人,谁不知道谁一点点小秘密?
但凡有一个把总说了点对杜恒不利的,杜恒的罪名就跑不了。
别的不说,福王的冤屈是洗清了!
“老五,还愣着干什么?
带走!”
老朱定下基调。
“是!”
寿王立即喊人进来,将福王身后的五个把总押了下去。
“冤枉!
冤枉啊……”下一刻,天泽殿安静的可怕,秦王的脸色终于发生了变化。
大部分人都偷偷的用余光瞥向朱治。
这个一首以来默默无闻的皇长孙,看来非池中物啊!
老朱看这个唯一的孙儿也是越看越顺眼,他上了年纪,眼睛其实有些不好使了,东西看久了会有花的感觉。
此时朱治在他眼里就出现了重影,一个是朱治,另一个……好像是当年的自己啊……原来最像我的不是这几个没点卵用生不出儿子的儿子,而是我孙子!
老大是个有能力的人,能打仗,能治国,我还想着尽早推老大上来,我好过上几年太上皇的快活日子,但老大也是个可怜人,正当壮年要一展抱负的时候没了……老二能征善战,但脾气火爆,没有皇帝的气度与格局。
老三嘛,综合能力强,但性格阴戳戳的,不像我老朱。
两兄弟争了几年也没个结果,我眼睛都快不行了,我还能熬几年?
难不成朱治是上天送给我老朱的礼物?
皇长孙他是独一份,皇太孙……也不过就是变个字而己。
不急,老朱我还得多看看!
“爹,你身子弱,我扶您起来。”
朱治走到福王身边。
福王哪里敢动,连抬起头看老朱一眼都不敢。
满朝文武也都不出声,皇帝都没说话呢,你就敢扶你爹起来?
看来还是太年轻,很容易就飘了。
“你个没用的东西!”
老朱瞪了福王一眼,骂道:“你都无罪了,还跪着干什么?”
说着,老朱又朝李梁他们扫了一眼,道:“都起来!”
“谢陛下!”
众将这才扶着腰缓缓站起来。
福王的体型太胖,起身时一个踉跄,险些把朱治给带倒,吓的老朱眼皮一跳。
你自己摔死可以,别压着我孙儿!
老朱定了定神,道:“治儿,你爹说他的这个退敌之策你给出了很多建议,难道你懂兵法?”
“回皇爷爷,我都是从兵书里看来的。”
朱治微微笑了一下,谦虚的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这一次随军出征收获更多。”
“哦?
看来你挺有天赋,那皇爷爷可要考校你了。”
“皇爷爷请说。”
皇帝从龙案后走下来,双手负后,道:“据情报,瓦剌军还有入侵的迹象,如果靖军此时出征,预估会在燕荡河附近拦住瓦剌军。”
“马上就到六月了,燕荡河每到六月份就要涨水,水大的时候,两边的山都会被淹没。
照现在的情形来看,瓦剌军会比我们先到,他们要是占据上游,我们没得打。
如果是你,这个局怎么破?”
朱治想了一下,道:“皇爷爷,请舆图。”
“拿舆图来!”
老朱大手一挥。
不一会,几个太监小心翼翼的抬着一张舆图进入大殿,这东西对武将们有天然吸引力,武将队伍不自觉的都朝舆图靠近。
“一群丘八,挤到朕的孙儿了!”
老朱骂道。
“哦哦哦!!”
武将们顿时往后跳走。
朱治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走到舆图前,在燕荡河的位置看了一会,用手比划着说道:“敢问皇爷爷,若再次出兵,兵力是多少?”
“跟这次一样,西北军全军。”
“既然我们的兵力是瓦剌军数倍,为何没得打?”
朱治将指腹在燕荡河的位置按下去,眼中自信满满。
“只要我们全军往上方压过去,重兵驱赶瓦剌军,并在上游塞住流水,把瓦剌军赶下去后在上游放水,就可以送他们去喂鱼虾了。”
武将们纷纷点头,其中不少人也都想到了。
老朱道:“你能想得到这个,扎木哈未必想不到,若是他也这样对我们呢?
不惜一切把我们驱赶下去?
他们的骑兵多,拐子马也多,你怎么办?”
众人安静下来,都明白了,这才是皇帝真正考校朱治的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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