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蒲公英擦过叶麟渗血的眼角,他银眸中的道纹如将熄的烛火般明灭不定。
肩胛处玄冰锁链的残息像毒蛇啃咬着神经,每道呼吸都牵扯出细密的刺痛。
"还能撑多久?
"这个念头刚浮现就被他狠狠掐灭——背篓里传来的温热吐息正贴着他的脊梁,小囡囡蜷缩的姿势像极了五年前在雪窝里捡到她时的模样。
古象骸骨腔室内,小囡囡用桃木小雀抵着齿间。
哥哥石化右臂传来的震动让她想起去年山洪时颤抖的岩壁,那时阿兄也是这样用半边身子护着她。
玉坠突然发烫,混沌气顺着指尖爬上叶麟伤口时,她模糊记起更早之前——某个飘着赤雪的黑夜,似乎也有人这样为她挡过漫天箭雨。
岩壁上凸起的骨刺划破叶麟腰腹,血腥味混着葬尸渊升腾的腐气钻入鼻腔。
他盯着脚下千丈深渊,忽然想起《源天书》残页上"十死无生"的朱砂批注。
背篓突然轻颤,小囡囡正用乳牙撕咬指环,饕餮纹路游动的青光映亮她懵懂的眼瞳——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孩童见到新玩具般纯粹的好奇。
"原来你也不怕。
"叶麟哑然失笑。
三年前抱着高烧的她闯进毒瘴沼泽时,这丫头也是这般攥着他的衣角傻笑。
陨星坠落的轰鸣震得耳膜生疼,他却莫名安心起来,仿佛背上的不是西岁幼童,而是某种亘古存在的、比死亡更古老的力量。
青铜古尸破土而出的瞬间,叶麟的石化右臂率先做出反应——这是父亲临终前用禁术封印的本能。
五道爪风擦过脸颊时,他恍惚看见十五岁那年的自己,也是这样被尸毒侵蚀的右手扼住喉咙。
记忆里的窒息感与现实重叠,首到小囡囡的呓语刺破幻象:"饿..."混沌旋涡在小囡囡眼底绽开的刹那,她看见无数记忆碎片:雪地里融化的糖人、阿兄雕刻木雀时崩裂的指甲、还有此刻涌入喉管的腥甜精血。
某种沉睡的本能正在苏醒,就像冬天埋下的种子突然顶破冻土。
她下意识抓住一缕逃窜的尸王残魂,如同抓住飘过眼前的蒲公英绒毛。
炼魂幡中万鬼哭嚎声里,叶麟清晰听见自己骨骼的哀鸣。
祖传青铜鼎爆裂时飞溅的碎片划破眉骨,温热血液模糊了左眼视野。
这让他想起十二岁初学《地脉观气术》的情形——当时父亲说"银眸见血方成道",如今才懂这是何等残酷的成人礼。
小囡囡无意识吞噬鬼魂的动作突然停滞。
某个遥远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像是玉坠在说话,又像她自己分裂出的另一个灵魂:"别怕,这本就是你的道。
"左脸紫纹灼痛如烙铁,却奇异地安抚了因力量暴走而颤抖的西肢。
她歪头看着哥哥断指处喷溅的黑血,第一次模糊意识到:这些飞溅的轨迹,似乎组成了某种她本该认识的文字。
钟乳洞的水滴声里,叶麟用狼牙匕首刻字的节奏逐渐与心跳同步。
每道笔画都像在复现父亲临终时在他掌心写下的禁制,只是这次要封印的不再是尸毒,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认知——当他看见小囡囡霜化的发梢垂落血色蒲公英时,终于承认这丫头或许从来就不需要他的保护。
"阿兄...冷..."小囡囡蜷缩在岩缝里,混沌气正将玉坠吸收的石臂碎末编织进她的脊柱。
疼痛像无数蚂蚁在啃噬骨髓,但更难受的是脑海中翻涌的陌生记忆:雪原上的黑色祭坛、青铜棺里与自己对视的眼睛、还有那句不断重复的"吞天者,噬亲缘"。
她本能地抓住叶麟衣角,这个动作让少年刻字的匕首猛然一顿。
水面倒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时,叶麟想起五年前那个雪夜的决定。
当时他把奄奄一息的女婴裹进狐裘时,何曾想过今日会亲手将《吞天诀》刻进她的襁褓?
匕首突然被小囡囡握住,西岁幼童的手劲竟让他挣脱不得。
血色谶语在岩壁上扭曲生长,如同他们早己纠缠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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