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坠星坑与无面人陈长生的靴底陷进腐土时，闻到了神陨层特有的腥甜。
坠星坑边缘的岩壁上爬满荧紫苔藓，那是被归墟腐潮侵蚀的星骸残渣。
他反手扣住空棺边缘，青铜棺椁在坑底引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三百年前曾有陨星坠于此地，砸出深逾千丈的天坑。
书院初代山长以”镇龙钉“封禁西方，却无人知晓真正镇压的是星域裂痕——通往归墟层的天然甬道。
“第七次震颤。”
陈长生默数棺椁的异动。
空棺对归墟之力的渴望愈发强烈，这让他想起三年前在神陨层被星神残念追逐的噩梦。
坑底忽然亮起幽蓝鬼火。
那不是火焰，而是无数悬浮的”时渊砂“——来自第六星域的时光碎片。
陈长生屈指轻弹棺盖，归墟气息形成护罩，却仍有几粒砂砾穿透屏障划过脸颊。
左耳垂瞬间衰老皱缩，右耳垂却退回婴孩般的嫩红。
时渊砂的致命性在于不可逆的时间错位，他曾亲眼见过修士因半身腐朽、半身幼化而疯狂。
“咻——”破空声从头顶袭来。
陈长生猛然侧身，三支刻满符文的青铜箭钉入岩壁，箭尾缠绕的锁链嗡嗡震颤。
这是尘世层少有的能伤及星脉修士的武器——”封灵弩“。
“擅闯禁地者，诛！”
十二名黑袍修士沿锁链滑降，胸口的赤目麒麟纹彰显身份：薪火书院执法堂。
陈长生叹息。
这些同门至今仍以为禁地只是封存邪祟，却不知书院地基早己爬满九重星域的蛆虫。
为首的黑袍人揭开兜帽，露出半张机械面孔。
陈长生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天工层的”械菩萨“工艺！
金属颅骨上镶嵌的梵文螺钉缓缓旋转，将修士的痛觉转化为杀戮快感。
“柳师兄？”
他认出院服残片下的躯体。
三日前还与自己论道的同门，此刻左眼己成血红晶石，喉管里伸出齿轮咬合的传声筒：“诛杀...叛徒...”空棺突然暴起。
陈长生跃上棺盖的瞬间，原先立足处被”千机丝“绞成齑粉。
他终于看清：所有执法堂修士的脊柱都延伸出金属神经索，汇聚至坑底某个存在。
“嗤啦——”岩壁崩裂，一尊三丈高的青铜佛像破土而出。
佛首西面八臂，每只手掌皆托着不断重组的凶兵——天工层杀戮兵器”万相佛“。
陈长生终于明白守阁人为何要销毁典籍：书院禁地深处，竟藏着能制造械菩萨的星域裂隙！
万相佛的梵唱轰鸣而至。
陈长生七窍溢血，手中残卷却亮起神陨层文字。
那些曾被视作涂鸦的符号，此刻在时渊砂映照下扭曲成剑诀——“原来如此！”
他并指划破掌心，以血为墨临摹剑纹。
星骸残渣感应到神陨层气息，凝成一柄布满锈迹的断剑。
万相佛的八件凶兵同时轰来。
陈长生踏棺逆冲，断剑挥出刹那，坑底所有时渊砂齐齐静止！
剑光如银河倒卷。
当啷声连绵不绝，八件凶兵尽数碎裂。
陈长生的衣袖在时间乱流中化为飞灰，露出布满逆命星痕的手臂——那些诅咒般的纹路正在吞噬万相佛的灵力。
“你...不是容器...”万相佛的传声筒突然发出女声，“你是漏洞！”
陈长生怔住的瞬间，佛像胸口轰然洞开，一道白影疾射而出那是个戴着纯白面具的女子。
素衣无尘，青丝如瀑，面具上却空白一片。
她足尖轻点时渊砂，砂砾竟化作阶梯承接玉足——这是陈长生从未见过的时空操控方式。
“你能看见我的脸吗？”
女子嗓音空灵，五指虚握间，万相佛残骸重组为青铜巨蟒。
陈长生冷笑，断剑首指对方眉心：“装神弄鬼。”
“真令人伤心。”
女子叹息。
巨蟒忽然炸裂，无数齿轮化作暴雨倾泻。
陈长生驭棺急退，却见那些齿轮在半空凝成遮天蔽日的”“字佛印。
尘世层的灵气疯狂涌入佛印。
陈长生猛然醒悟：这女人在强行接引灵枢层力量！
若让她成功，整个坠星坑将化为修罗场。
逆命星痕骤然发烫。
陈长生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那是神陨层星神撕咬的痕迹。
腐潮气息从伤口喷涌而出，竟与佛印分庭抗礼！
“你果然能承受九重星域之力。”
女子轻笑，面具突然浮现出陈长生的面容，“做个交易吧，漏洞。”
陈长生如坠冰窟。
那面具不仅复刻了他的相貌，连逆命星痕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长生殿要我带你回去。”
女子指尖缠绕着星脉，细看竟是无数微缩的械灵索，“但我更想知道...你能让这个将死的星穹崩溃到何种程度。”
她甩出一枚玉简。
陈长生接住的瞬间，神识中涌入浩瀚星图——正是归墟潮汐的全貌！
“你要找的众生印在坑底祭坛。”
女子身影逐渐透明，“小心那些‘守灯人’，他们燃烧性命延缓的...恰是星穹最绚烂的谢幕。”
执法堂修士的躯体突然自燃。
陈长生挥剑斩断连接他们的金属神经索，却只救下奄奄一息的柳师兄。
“快逃...”柳师兄的机械眼珠渗出黑血，“院长他...早己不是...”话音未落，他的头颅被无形之力捏爆。
陈长生暴退十丈，看着坑底裂痕中升起的黑袍老者——薪火书院当代院长陆九章，袖口绣满长生殿的衔尾蛇纹。
“你本可以是薪火。”
陆九章叹息，脚下蔓延出蛛网般的灵枢星脉。
整个坠星坑的灵气被抽成真空，陈长生手中的断剑寸寸崩裂。
空棺发出凄厉尖啸。
陈长生毫不犹豫翻身入棺，归墟腐潮吞没身躯的刹那，他看见陆九章身后悬浮的青铜古灯——灯芯燃烧的竟是活人魂魄！
“守灯人...”他想起无面女的警告。
那些所谓守护星穹者，不过是将众生视为灯油的疯子。
棺椁在归墟之力裹挟下首坠坑底。
陈长生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视网膜上倒映出骇人景象：数以千计的修士被钉在岩壁上，星脉化作灯油输送向那盏古灯。
而灯焰中央，一枚刻满众生相的玉印正在凝聚。
众生印！
陆九章的威压碾碎沿途岩层。
陈长生握紧残卷，在棺中划开手腕，以血为引勾勒出神陨层献祭阵——这是他从星神残念中学到的禁术。
“你要用命换星印？”
无面女的声音突然在脑海响起，“不妨再赌大些...”陈长生未及反应，祭坛突然塌陷。
归墟层的裂痕疯狂扩张，一具星神骸骨破土而出，而他腰间的旧伤正与骸骨共鸣！
“原来这就是我的价值...”他在剧痛中大笑，任由骸骨利爪贯穿胸膛。
逆命星痕爆发的光芒吞没天地。
当陆九章追至坑底时，只看见陈长生立于骸骨之巅，手中众生印绽放血光，而星穹裂隙中传来诸神恸哭。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