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灌入鼻腔的刹那，李星云以为自己会沉入永恒的黑暗。
可意识却诡异地悬浮在了虚无中——没有痛觉，没有温度，甚至连心跳声都消失了，只剩锁骨下那道烫伤的疤痕在灼烧。
猩红的纹路如同活物般从皮肤下钻出，顺着血管一路攀爬，撕裂血肉的剧痛让他蜷缩成一团。
记忆碎片在颅内炸开：母亲浴缸里漂浮的氟西汀药盒、父亲跪在王磊家别墅前的嘶吼、周嫣然染血的酒窝……“这就是死亡吗？
“李星云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没有身体，没有嘴巴，只有意识在虚空中飘荡。
“不，这只是中转站。
““归墟的客人，总是这般狼狈。”
一道慵懒的嗓音刺破黑暗。
李星云猛地抬头，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踏着虚空踱步而来，金瞳倒映着血月，尾尖扫过之处燃起幽蓝鬼火。
那猫轻盈一跃，竟化作人形落在他面前——李星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那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同样的眉眼，同样的轮廓，甚至连右眼角那颗淡褐色的泪痣都分毫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对方的眼睛里闪烁着李星云从未有过的冷酷光芒。
“你是谁？
“李星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人影轻笑一声，那笑声让李星云想起刀锋划过冰面的声音。
“我说过了，这是中转站。
至于我？
“他歪了歪头，动作与李星云思考时的习惯如出一辙，“我是你所有被压抑的情绪的具象化——你的愤怒，你的不甘，你深埋心底的恨意。
“李星云的意识剧烈波动起来，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周嫣然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她最后那个未完成的微笑，还有自己日复一日的自责与痛苦。
“为什么带我到这里？
“李星云问道，虚无中没有眼泪，但他的意识中充满了悲伤的波动。
人影向前走了一步，虽然在这片虚无中根本没有“距离“的概念。
“因为我觉得可惜。
“他说，“你本可以反抗，本可以保护她，却因为懦弱选择了一死了之。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般刺入李星云的意识。
他想反驳，却无言以对。
是的，如果他不是那么懦弱，如果他能够勇敢地面对王磊，周嫣然就不会为了保护他而死。
“没有嫣然，一切都没有意义。
“李星云低声说，虽然在这片虚无中声音不需要介质传播，他的声音却轻得几乎听不见。
人影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虚无中回荡，形成诡异的共鸣。
“你怎么知道另一个世界没有她？
或者和她一样的人呢？
“李星云的意识猛地一震，像被闪电击中。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人影突然收敛了笑容，表情变得严肃，“我可以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
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新的开始。
当然，需要签订契约。
““什么契约？
“李星云警惕地问。
人影伸出手，虚无中突然浮现出一卷泛着幽蓝色光芒的卷轴，上面用血红色的文字写着三条规则：其一，掌生灭身负长生不死命，指间生死万灵悬。
若动杀机夺造化，九霄雷殛裂心渊。
其二，无奈何命数如川不可逆，强违天道终须祭。
剜魂裂魄三千夜，方借残烛续她曦。
其三，赎无尽灵魄不灭烬复燃，光阴倒灌塑残垣。
万世记忆碎如屑，独留残章写未完。
随着每一条规则被念出，李星云前世的记忆便如走马灯般闪回。
特别是第二条，让他想起了周嫣然最后那个未完成的微笑，想起了她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如果能重来，如果能救她...“如果能重来，我愿意用我的死换回她。
“李星云不假思索地说。
人影掀开李星云颈间的银铃空壳，铃铛内侧忽地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代符文：“你猜上一任主人是怎么魂飞魄散的？”
它贴近他耳边，嗓音甜腻如毒。
李星云攥紧银铃，空壳边缘割破掌心。
血珠滴落的刹那，契约上的蓝焰轰然暴涨！
皮肤寸寸龟裂，猩红纹路从伤口中钻出，如藤蔓般在血肉间蜿蜒成莲。
人影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所以你是打算和我签订契约喽？
““这契约我签了。
“李星云坚定地回答。
影子狂笑，蓝焰猛然吞噬契约。
剧痛中，李星云听见最后一句低语：“记住，光越是温暖，照出的影子便越狰狞……”剧痛从西肢百骸涌来，李星云在挤压中惊醒。
耳畔是妇人嘶哑的喘息与产婆的催促：“王妃，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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