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温尘站在茶餐厅雕花玻璃门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
透过氤氲的水汽，她看见夏慕故坐在靠窗的卡座里——而对面穿着香槟色丝绸衬衫的女人，正将一碟晶莹的虾饺推到她面前。
甄梁媛的珍珠耳钉在晨光中晃出一道冷弧。
“慕故的口味倒是十年如一日。”
甄梁媛用银筷夹起流沙包，金黄的馅料缓缓溢出，“还记得你在剑桥夏校时，每天早餐都要偷溜去唐人街买叉烧包。”
夏慕故轻笑一声，舀起一勺皮蛋瘦肉粥：“学姐连我偷食堂芒果布丁的事都记得？”
温尘的指甲陷进掌心。
她从未听夏慕故提过什么剑桥夏校。
此刻那人垂眸喝粥时，锁骨处的红痕若隐若现——那是昨夜梧桐树枝桠划破的伤口，此刻却像枚暧昧的印章。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风铃惊惶作响。
“小尘？”
夏慕故转头时，瓷勺“当啷”撞上碗沿。
温尘看见她瞳孔里闪过一瞬真实的慌乱，这让她胃部抽搐着发疼。
甄梁媛缓缓起身。
她比温尘高出半个头，黑色细高跟踩过满地晨光时，温尘闻到雪松与广藿香交织的气息——和夏慕故校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原来你就是温尘。”
甄梁媛的视线扫过她泛白的校服领口，“慕故的......青梅？”
最后两个字裹着蜂蜜般的黏稠笑意，却让温尘想起实验室福尔马林池里漂浮的标本。
实验课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
温尘盯着量筒里沸腾的浓硫酸，夏慕故的气息突然笼罩下来：“手抖成这样，是想给教务处换地板？”
她冰凉的手指覆上温尘的手背，却在触及皮肤的刹那被猛地甩开。
“哗啦——”量筒倾覆的瞬间，夏慕故拽着温尘向后疾退。
腐蚀性的液体在地面腾起白烟，烧穿了几张飘落的草稿纸。
温尘怔怔看着其中半张焦黑的纸片——那是上周夏慕故给她讲解波函数时，随手画的电子云涂鸦。
“不要命了？”
夏慕故的声音罕见地发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
温尘抬头望进她翻涌的瞳孔。
那些被刻意忽视的细节突然清晰如刀：夏慕故锁骨的红痕今早贴着创可贴，此刻却渗出点点血珠；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广藿香；还有此刻两人交叠的影子里，夏慕故左手无名指上多出的银戒——与甄梁媛右手的戒圈纹路相同。
“你们在交往吗？”
话出口的刹那，通风橱的噪音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夏慕故的睫毛颤动如濒死的蝶，她松开手后退半步，实验服衣摆扫过满地狼藉：“下午竞赛班加课，记得来送笔记。”
温尘抱着笔记本穿过长廊时，听见标本馆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暗红色天鹅绒帷幕后，甄梁媛的声音像蛇信般游出：“......当年你父亲把蓝闪蝶标本送给我时，可没说会附赠个小尾巴。”
温尘屏住呼吸。
透过帷幕缝隙，她看见夏慕故背靠标本柜站着，甄梁媛的指尖正划过她脖颈：“非要我提醒你，是谁把你从少管所捞出来的？”
夏慕故突然抓住那只手按在柜门上，玻璃柜里的鸟类标本跟着震颤：“学姐现在是以赞助人身份，还是以......”她贴近甄梁媛耳畔说了句什么，惹得对方轻笑出声。
温尘后退时踩断了枯枝。
柜门轰然洞开，成群的红腹锦鸡标本倾泻而下。
甄梁媛在纷飞的羽毛中转头望来，殷红的唇弯成新月：“偷听可不是好习惯呢，小朋友。”
暴雨冲刷着图书馆的落地窗。
温尘蜷缩在机房角落，屏幕荧光映出她通红的眼眶。
夏慕故的校园论坛账号正在她指尖下无所遁形——那个名为“Meteor”的ID，在过去三年间持续给一个叫“Eclipse”的用户发送加密情诗。
而十分钟前，她破译出最新一条讯息：“今夜鸢尾将在坐标（118.7,32.0）绽放”那是南京紫金山天文台的经纬度。
突然弹出的视频请求吓得她碰翻水杯。
夏慕故湿透的校服衬衫贴在身上，背景是狂风呼啸的天台：“你现在过来，或者我跳下去。”
温尘冲进雨幕时，背包里还塞着从标本馆偷出的档案袋。
泛黄的纸张上，十五岁的夏慕故站在少管所铁门前，脚边躺着个满脸是血的中年男人——照片一角标注着：**弑父未遂**。
夏慕故浑身滚烫地倒在她怀里时，温尘才发现她后腰狰狞的淤青。
“甄梁媛的保镖下手真狠......”夏慕故苍白的唇蹭过她颈侧，“可惜他们没找到这个。”
她从内衣夹层抽出一枚微型U盘，塞进温尘手心，“天亮前送到江宁路73号。”
天文台的射电望远镜在雨幕中缓缓转动。
温尘擦去她唇角的血渍：“你究竟是谁？”
夏慕故忽然笑了。
她沾血的手指在温尘锁骨画了颗六芒星：“我是你初一那年，躲在图书馆阁楼哭时，给你递柠檬糖的鬼魂啊。”
凌晨三点的暴雨吞没了未尽的话语。
当温尘按响江宁路别墅门铃时，开门的老人捧着U盘老泪纵横：“二十年了......夏小姐终于拿到了她父亲被谋杀的证据。”
别墅墙上的照片里，年轻版的夏慕故站在天文望远镜旁，胸前铭牌写着：夏明若 南京大学天体物理系。
而此刻手机疯狂震动，夏慕故的短信刺破夜色：“快逃”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