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是飘落的，是天空在倾倒骨灰。
沈昭跪在危楼天台时，积雪己埋到小腿肚，每粒雪都带着冰碴的棱角，像高利贷公司计算利息的刀片。
他摸出便利店偷的工业酒精，手指关节肿得像冻僵的算盘珠——那是上周被催债人按在POS机上反复刷卡留下的。
23岁的沈昭裹着起球的深蓝卫衣，冻红的指节捏着半瓶偷来的工业酒精。
他后颈碎发被雪浸成鸦青色，锁骨处浮动着蓝水母纹身——那是用廉价颜料纹的，触须在呼吸时像要游出皮肤。
“昭昭…不要放弃…要好好…活着…”"明早再不还五万利息，就把你妈骨灰盒卖给宠物殡葬公司！
"他抖着手往火堆里扔画框，那些画里游动的水母正被火舌卷成灰烬——就像去年在ICU看着母亲的心电图变成首线。
催债人的语音留言混着风雪灌进耳中。
他扯开起球的卫衣，锁骨处的水母纹身随呼吸起伏，冻疮溃烂的指尖抚过画框边缘："妈，你看，它们游得多自在。
"燃烧的画布突然窜起两米高，火光穿透雪幕，在凌氏大厦顶层层防弹玻璃上投下诡谲的波纹。
凌砚斜倚在66层全景玻璃前，半长的黑发用皮质发圈松散束起，露出左耳黑曜石耳钉。
定制西装三件套裹着187cm的挺拔身躯，袖扣是两颗墨色宝石——与他虹膜颜色完全相同。
他看着对面楼顶上冲天而起的火光，摘下左耳的黑曜石耳钉，尖锐的尾端在玻璃上刻出一道裂痕——裂痕的走向竟与沈昭锁骨纹身的触须完全重合。
“那纹身……”他碾碎掌心的安眠药，苦涩的药粉混着威士忌灌入喉间。
二十年前母亲弥留时画的最后一笔，正是这样一只缺了触须的蓝水母。
燃烧的画布在雪幕中蜷曲成一只挣扎的蓝水母，沈昭的瞳孔里映着最后一点火星。
催债人的铁棍砸在蓄水箱上，震落一片积雪：“喂！
你妈骨灰盒镶金边了吗？
宠物殡葬公司都开价要五千！”
沈昭突然抓起燃烧的画框残骸，烫红的铁钉抵住自己锁骨的水母纹身：“你们到底还要多少！
不如把我这条烂命给你们拿去狗葬一起？”
“你他妈还敢嘴硬！
想死不是吗？
你给老子死一个看看！”
当五个催债人将沈昭打倒在地上的时候，凌砚的皮鞋正踩碎天台门锁。
黑色大衣裹着雪松香压近，他徒手捏住挥向沈昭的铁棍，暗红血珠从掌心渗出：“这孩子的债，我买了。”
“你他妈的…”还未等催债人话说完，凌砚身后的保镖便把他踢出2米远，凌砚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沈昭蜷在雪堆里咳嗽，看着催债人谄媚地递上POS机。
看着凌砚的银行卡划过机器时发出的滴声。
凌砚蹲下身子，黑色羊绒大衣落在地上染上污迹，他看着蜷缩在地上宛如一头受伤的幼兽一般呲着獠牙的沈昭。
让他想起了十八年前的冬天…冰冷的皮革手套擦过沈昭锁骨时，意大利鳄鱼皮纹路刮落几粒冰碴。
这双价值堪比ICU病房三日开销的手套，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蓝水母纹身的溃烂边缘，如同银行家核验抵押品的成色。
"就这点钱？
"他摘下手套扔向催债人，鞣制皮革精准盖住POS机屏幕，"宠物都比你的命值钱。
"寒风卷起手套内侧镌刻的烫金标识——L.Y. Medical Group，凌氏集团的logo在雪地上烙出暗红残影。
沈昭的冻疮手指抠进积雪，劣质卫衣纤维勾住对方西装袖扣的墨色宝石："你…要做什么？
"“救你。”
凌砚的膝盖突然压住他胸口，羊绒混丝面料裹着雪松香侵入气管："这种去三无纹身店纹身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皮手套还残留的体温透过衬衫，像是在精准丈量他肋骨下震颤的心脏。
POS机吐出票据，沈昭看见墨色镜像中映出了自己扭曲的脸。
浴室镜面倒映着凌砚整理手套的姿态，小牛皮贴合骨节的声响如同刑具闭合。
沈昭被按进浴缸时，听见对方用戴着手套的指尖敲击瓷砖："洗干净点。
"浴室蒸汽尚未散尽，沈昭赤脚踩在波斯地毯上，廉价染剂的蓝色顺着皮肤滴落，在真丝浴袍领口晕开一片墨渍。
他盯着凌砚慢条斯理擦拭古董画笔的背影，突然抓起茶几上的冰锥抵住自己的喉结：“凌总救人还附赠玫瑰精油沐浴露？
这服务够上《慈善家》杂志封面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要拿我做人体实验吗？”
凌砚的钢笔在纸上顿了顿，墨蓝色的痕迹顺着笔尖坠入威士忌杯：“你锁骨下的蓝水母，第三根触须的渐变断层——”他转身时袖扣的墨色宝石闪过冷光，“和我母亲遗留下的《冰海》系列完全一致。”
“所以您把我从高利贷手里捞出来，”他扯开浴袍露出更多溃烂的纹身，“是想让我帮你复原凌夫人没画完的遗作？”
凌砚的皮鞋碾过满地玻璃渣，187cm的阴影将沈昭逼退到落地窗前。
防弹玻璃外，南央市的霓虹在他冻疮未愈的脚踝上投下血丝般的纹路：“这些纹身用的劣质颜料正在腐蚀你的淋巴系统，在彻底烂掉之前，它还可以为你还清欠债。”
他用钢笔尖挑开沈昭的浴袍系带，“我也想看看，母亲的遗作究竟是什么样的。”
当凌砚抽出那份《人体模特契约》时，沈昭看见自己的医疗账单被做成纸镇，压着一叠泛黄的手稿——那些狂乱的线条间游动着成千上万只蓝水母，每只触须末端都被画了了金色的纹路像是黄金打造的囚笼。
“条款一：时间：每周三、五、日晚8点至12点手指戳进沈昭锁骨溃烂处，将血迹拓在契约签名栏，“条款二： 全程光着上身，不允许佩戴锁骨链保持特定姿势至完成画作，违规一次扣款1万。”
沈昭蘸着渗出的组织液按下手印：“就这？
凌总打算一次按多少钱来算？”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悄悄加上了一条。
甲方需确保乙方存活至合约终止日，若乙方非自然死亡，甲方名下51%凌氏股权自动转入乙方指定账户。
“一次十万，若是提前完成可结清乙方所有债务。”
凌砚并没有说话，而是指着上面的一行字给他看。
“这么看，我还挺值钱的。”
纹身处的溃烂使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也让他收敛了笑意。
“还有，你的纹身是谁给你纹的？”
凌砚说到这里语气冷了几分，但沈昭却没有丝毫察觉，他挠了挠头，像是在努力回想着。
“我不记得了，我回去想想再告诉你。”
“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去，没事不要过来。”
凌砚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并没有多少温度，保镖像是在门口等了很久，他的话音刚落下便进来两个人将沈昭拖了出去。
“等一下，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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