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的深秋，空气中弥漫着落叶和咖啡的香气。
数学系与音乐系联合举办的开放日挤满了学生和教授，走廊上摆满了展示板，有人在讲解拓扑学的艺术应用，有人在演示如何用算法生成音乐。
胡桃木站在角落里，手里捧着一杯早己凉透的红茶，目光扫过人群。
他本来只是被导师拉来充数的，但当他看到王修捷站在音乐系的展台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像是在默数节拍时，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朝她挪去。
“你也来了？”
她发现了他，眼睛一亮。
“被刘易斯教授抓壮丁。”
他无奈地耸耸肩，“你呢？”
“丽莎非要我来，说能认识更多人。”
她撇撇嘴，压低声音，“但我其实只想练琴。”
胡桃木轻笑：“那现在溜走？”
她眨了眨眼：“可以吗？”
他侧身挡住她的视线，假装严肃：“趁没人注意，快跑。”
她笑出声，拽住他的袖子就往门口溜。
他们刚溜到走廊拐角，就被音乐系的系主任拦住了。
“王修捷！
正好！”
系主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钢琴独奏的学弟临时发烧了，你能不能顶一下？”
“现在？！”
她瞪大眼睛。
“就弹一首，随便什么都可以！”
系主任恳求道，目光又转向胡桃木，“你会弹琴吗？
实在不行，西手联弹也可以凑数……”胡桃木一愣：“我只会一点。”
“足够了！”
系主任不由分说地把两人推进了演奏厅。
王修捷慌乱地看向胡桃木：“你确定？”
他深吸一口气，点头：“你选曲子，我跟着你。”
台下坐满了人，灯光打在钢琴上，黑白琴键泛着温润的光泽。
王修捷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低声说：“《卡农》，可以吗？
左手部分很简单。”
胡桃木“嗯”了一声，坐在她身旁。
琴声响起，她的右手旋律清澈如溪流，而他的左手和弦沉稳如大地。
起初，他的节奏有些生涩，但很快，他找到了她的呼吸，音符逐渐交织，像两条原本平行的线，在这一刻终于交汇。
王修捷偷偷瞥了他一眼。
胡桃木的侧脸在灯光下棱角分明，睫毛低垂，专注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这架钢琴和她的琴声。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偶尔碰到她的手背，触感温热而短暂，却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曲终时，掌声如潮。
胡桃木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她，嘴角扬起一个罕见的、轻松的笑：“没想到数学系的人也能骗到掌声。”
王修捷忽然觉得，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演出结束后，两人逃也似地溜出了学院。
夜风微凉，王修捷的脸颊还因为刚才的紧张而发烫。
“你弹得挺好的啊。”
她用手肘碰了碰胡桃木，“干嘛说自己‘只会一点’？”
“因为真的只会一点。”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小时候被逼着学的，后来就只碰过数学系的钢琴——用来算音阶频率。”
她噗嗤一笑：“那今天真是委屈你了，陪我被抓壮丁。”
“不委屈。”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挺开心的。”
夜色中，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王修捷忽然停下脚步：“对了，我最近在写一首新曲子，但卡住了，怎么改都不对。”
胡桃木看向她：“需要帮忙？”
“你会？”
“试试看。”
他们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王修捷摊开乐谱，胡桃木则抽出一张草稿纸，开始写公式。
“你的副歌部分，结构上可以看作一个递归函数。”
他画了几条线，“如果在这里引入黄金分割比例，会让听觉更舒适。”
王修捷瞪大眼睛：“……还能这样？”
“数学和音乐都是规律的艺术。”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专注而温柔，“你只是还没找到那个‘公式’。”
她盯着他笔下流畅的符号，忽然觉得——原来理性与感性，可以如此契合。
深夜，他们走出图书馆时，天空忽然飘起细雨。
“糟了，我没带伞。”
王修捷懊恼地看着越下越大的雨。
胡桃木从包里抽出一把黑色长柄伞，撑开：“走吧，我送你回去。”
伞不算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
王修捷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凉。
她的肩膀偶尔碰到他的手臂，触感温暖而踏实。
“你往中间靠一点。”
他低声说，“别淋到。”
她悄悄挪了半步，心跳声大得几乎盖过雨声。
路过康河时，雨势渐猛，河水泛起细密的涟漪。
王修捷突然指着桥下的几只鸭子：“你看，它们都不躲雨的。”
胡桃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微扬：“因为它们知道，雨总会停的。”
她侧头看他，发现他的睫毛上沾了细小的水珠，在路灯下闪着微光。
那一刻，她忽然希望这段路再长一点。
到了宿舍楼下，雨仍未停。
王修捷站在屋檐下，胡桃木则站在雨里，伞微微倾斜，确保她不会被淋到。
“谢谢你的伞。”
她抿唇笑，“还有今天的合奏。”
他点头：“晚安。”
她转身要走，却又突然回头：“胡桃木。”
“嗯？”
“下次……”她深吸一口气，“还能一起弹琴吗？”
夜色中，他的眼睛深邃而温柔。
“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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