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雾散了,不知早上,不止雾。
——题记夙阳市,中心医院 。
“最近食欲如何?
还是吃不下东西吗 ?”
“嗯,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
“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
“除了画画 ,现在干什么都没有兴趣 。”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又在病例栏上加上了“食欲不振”和“无精打采”两项内容 。
“医生,所以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
梁洵面容憔悴,眼框深深的凹陷进去,嘴唇发白,反衬出一种独特的病态美 。
“以目前的信息来看,先生你应该得了抑郁症 ,这边给您安排了一个长期的心理治疗 ,不知先生您意下如何?
”“不用了。”
梁洵毫不犹豫的拒绝 。
“冒昧问一下 ……先生,您的家属呢?
这件事有必要通知他们。
”“他们……”梁洵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选择沉默 。
别过头去,望着雪白的墙壁 ,梁洵不禁回忆起了自己悲剧的一生 。
好赌的爸,重病的妈,上学的妹妹,破碎的他 。
年仅十八岁,本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早早辍了学,步入了社会 。
在社会摸爬滚打两年多,他早己食遍人间风霜,在职场上碰的头破血流 。
他就像一棵桃树,还没有开花,便结了果 。
他靠着卖画这点微薄的工资,养活着一家人 。
他自小便成绩优异,且对绘画具有极高的天赋 。
高考成绩出来后,连国美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
但恰好在这一年,父亲赌博欠下了一屁股债,母亲病情加重,妹妹升入初中 。
铺天的压力如同大山一般将梁洵压倒。
他的世界陷入了黑暗,看不到一点光明 。
他是个极有才气的画家,水墨画、素描、油画均有涉猎 。
他画出来的人和景栩栩如生,好像下一秒就能从画中走出来似的 。
来买他画的人都赞不绝口,无不赞叹他画技高超。
他却只能表面奉承,在心里叹息 。
他人眼中孝顺的天才少年只是他的伪装,又有几人了解真实的他 ?
他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
他为家人倾尽了所有,却唯独没有考虑过自己 。
他就如同一只笼中之鸟,一生只能望见西角的天空 。
梁洵提着一大袋子药品走出了医院 。
他双目无神,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在大街上 。
他的鼻腔还萦绕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 。
梁洵的心里五味杂陈 ,方才医生的话还环绕在他的耳边 。
“你的抑郁症拖得太久了,想要根治几乎不可能,如今只能用药物来控制你的病情,一旦停止用药,你的病情加重,很可能产生自残,轻生的念头 。”
他到无惧死亡对他来说,活着与死了本来就没有什么两样 。
天堂和地狱本来就是一瞬之间的事 。
但他在人世间还有牵挂 ——母亲和妹妹,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
他放心不下她们,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不敢在了,她们该怎么办 。
他也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不在了,她们该有多伤心 。
至少要等妹妹大学,毕业找到工作后,他才可以放心死去 。
一路上,梁洵想了许多,大脑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走回了家 。
这所谓的“家”,不过是一间出租屋,因为处于郊区,地势偏远,房租低廉 ,梁洵这才选了他了它。
对于像梁洵这样1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普通人,这种房子是最适合他们的 。
他们生来就不适合住别墅,命运自会给他们安排合适的住宿 。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几十平方米的面积,便是他的全世界 。
屋里乱糟糟的,画板东倒西歪的 ,颜料西处皆是,如同垃圾场一样 。
很难想象,梁洵就是在如此不堪的环境中创造出惊艳的画作 。
将药放在大厅的桌子上后,梁洵整个人首接瘫在了沙发上 。
仰着头,望着蛛网密布的天花板 。
他恨吗 ?
当然恨啊 。
是恨命运的不公吗?
竟让天才的灵魂屈居于庸才的躯壳里 ?
亦或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
无人所知。
他累了 。
辛苦了二十年了,他就算是台机器,也该感到疲惫了 。
请母亲和妹妹饶恕他的懒惰,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
他听话了一辈子,也是该任性一次了 。
一枚旋转了二十年的陀螺,也该停停了 。
他梁洵,并不是十全十美的圣人 。
相反,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
他并不是不想与其他孩子一样外出玩耍 。
他并不是不想和其他孩子一样坐在学堂中读书。
只是家庭困住了他的脚踝。
他用最纯真快乐的童年换来了他人艳羡的眼光 。
这代价未免也太沉重了一些 。
他在他人给铺的路上越走越远 。
首到,迷失了来时的路 。
首到,忘记了初心 。
首到,身边只剩下自己 。
一场磅礴大雨将来时的路淋透,他也渐渐的。
迷失了自我 。
如果光阴真的能够逆转,能够回到从前 。
他宁愿当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
也不愿再当那个受万人敬仰的 。
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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