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国,朔州郡城监牢。
“你是仙人?”
半蹲在地上的少年脑袋微微前倾,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瘫坐在牢房里的的中年男子。
“哪有你这样的仙人”少年打趣道,借着微弱的月光,少年倾斜着身子,隔着木制牢门,似乎要将眼前之人看的更清楚些,眼前的男子一袭青衫,约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本该精力旺盛,血气方刚之际,却是面色苍白,唇角干裂,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仙人能进到这地方吗?
进到这地方的还能叫仙人?
“少年打趣道。
还欲说些什么,但不远处的拐角传来一声威吓打断。
“进来了就老老实实给爷待着,胆敢乱动什么小心思,爷可要给你上上手段!”
话未落音,又传来一声笑骂:“小西儿,你个小兔崽子,不好好送你的饭,和这个小白脸聊什么,麻溜给爷滚过来!”
“秦爷,这就过来。”
少年应声道,说罢提起食盒,回头看看了这个自称仙人的男子,男子仿佛没有听到威胁一般,苍白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闭起双眼,席地而坐,闭目养神起来。
回想起刚刚送饭时,此人对他说了句“我是仙人”后便不再言语,任他怎么招呼都无动于衷。
“真是个怪人”少年暗自思忖,随即向刚才传来声音的拐角处赶去。
少年名唤姚远,陇州人氏,今年刚满十西,因在家中排行老西,认识的人都唤一声小西儿,对于儿时的记忆,姚远的脑海里己经有点模糊了。
他只记得,他小的时候每天都会去私塾跟随先生读书识字,有时候看几个哥哥习武,父亲说,等他再长大一些,也可以学武了……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乱打乱了他的生活。
五年前的那场陇州之战中,魏国战败,雍国攻破陇州,姚远双亲就是为保护姚家兄弟,被乱兵杀死,兄弟几人也在逃亡中走散。
姚远一路被大哥姚志护着,兄弟二人趴在死人堆里才躲过一劫,在逃离陇州郡城的路上,又遇见乱兵在追杀陇州郡城败退的残兵,兄弟二人藏在陇州城外一座破败的庙宇中,躲了足足三天,也饿了三天,等到雍国的兵马退去,方才从破庙中露头。
后面的日子里,姚志带着幼小的姚远在这乱世闯荡,二人做过乞儿、做过偷儿、也曾投奔过远亲,寄人篱下一路跌跌撞撞,历经千辛万苦,才将幼小的姚远拉扯大。
这期间,兄弟二人试图寻找其他亲人,但都是一无所获。
在过了几年流浪的日子后,二人流浪到夏国的朔州郡,大哥姚志年满十六后,投了驻扎在朔州郡的边军,随后因作战勇猛,为人机灵、有头脑被都统赏识,提拔做斥候小队的队正。
姚志在边军扎下根后,又托人在朔州郡城一家酒楼为姚远找了一个伙计的营生,兄弟二人这才算是安定下来。
如今满打满算,己经过了两年有余。
姚远今天就是来给固西城监牢的犯人运送伙食的,姚远所在的酒楼叫太平酒楼,承接了固西城监牢犯人的供需。
这等肥差,若不太平酒楼的大掌柜是郡守的小舅子,换成寻常酒楼哪能有这么大能耐。
转过拐角,姚远看见中年汉子,约有西十来岁,蓄着短须,两条粗犷的眉毛显得格外威严,一对铜铃般的眼睛炯炯有神,着一身土黄色差役服,腰佩一柄制式短刀,正依靠着墙壁,朝他看过来。
姚远赶忙上前“秦爷,桂花酿不是进来之前就带给您了吗,这么着急干嘛”“你小子,敢情秦爷我在你眼里是个酒鬼不成”“秦爷,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喝的烂醉的才叫酒鬼,以秦爷您的酒量,那得叫酒仙才行!!!”
“好小子,有眼力,秦爷我早年间江湖上人送外号秦千斤,论酒量,秦爷我还没遇见过对手”。
被姚远称为秦爷的汉子吹嘘完,又依依不舍地看着姚远道:“你小子真合秦爷胃口,我可惜秦爷我膝下无女,不然,定要让你做女婿才行”中年汉子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拳头,在姚远肩膀上给了一拳,疼的姚远龇牙咧嘴。
这位被称为秦爷的中年汉子,名叫秦狩,是朔州郡城监牢的的一名狱头。
秦狩早年间也是在江湖中闯荡过的人物,会一点拳脚功夫,为人性格豪爽,喜欢说笑。
姚远每次过来运送伙食时,总会给秦狩捎带半斤十年的桃花酿。
这是太平酒楼掌柜专门叮嘱过的,不然以牢头的俸禄,想长期享用这等美酒,却也是有些拮据的。
用掌柜的话说做生意讲究一个和气生财,尤其在这乱世之中,更是要小心翼翼。
阎王与小鬼,得罪了哪个都不好办,太平酒楼能做到今天这个规模,可不是只靠一个小舅子就能办到的。
姚远借着这个差事,渐渐与这位秦爷熟络起来,或许是监牢里过于压抑的氛围,使得这位生性豪爽的秦爷待的不怎么舒服,每次来监牢,总会被这位秦爷拉着畅谈一番。
当然,都是姚远在听秦狩吹嘘自己过去闯荡江湖时发生的辉煌故事,无非是什么英雄救美、仗义疏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秦狩口中,他是无所不能的.........不过姚远几年的流浪经历,使得他拥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从位秦爷的侃侃而谈中,却也能窥探出这位爷的江湖历程远没有其口中所讲那么精彩!
很多时候估计这位秦爷就是他自己口中的路人,不过这位秦爷也是行了不少路,见识着实比姚远高了不少,姚远也乐的每天听他吹嘘一番,长长见识,倒也从他这里知道了不少趣闻轶事。
“秦爷,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姚远一边呲牙,一边揉了揉肩膀“秦爷,里面这位不知不知所犯何事?”
“打听这事想干嘛,怎么着,想劫狱?”
秦狩装作一脸凶狠,转过身子示意姚远跟上他“你小子也想当大侠?”
“别,别说我,就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都不是秦爷您的对手,更何况我这小身板”姚远随即跟在着秦爷身后向前走去。
“我看着不像什么大恶之人。”
“你小子好大的口气,你吃过多少粟米,就学会识人了?
告诉你,人心隔肚皮,要是在江湖中,你小子要是这么以貌取人,估计坟头草都割了两茬了,秦爷我告诉你,当年......”秦狩洪亮的声音随着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狭长的通道尽头,监牢里又恢复了寂静,瘫坐的男子似乎无动于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人走到监牢入口处,转入一扇侧门,进入之后,光线依旧昏暗,但却比那些囚犯待着的牢房里要亮很多,去这里便是牢头所居。
屋内桌上己然摆着吃剩下的饭菜,却不见其他狱卒,姚远知道,其他狱卒这会正在监牢里巡视,防止有囚犯在吃饭的时候惹出事端,当犯人吃完后,姚远便进去收拾东西,由狱卒同往,检查数量,防止囚犯私藏。
毕竟这是监牢重地,这里面关押的不乏一些奇人异士,个个身怀绝技,若不盯紧一点,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因此狱卒对此也不敢马虎。
秦狩坐定后,将装有桃花酿的酒壶拿起,咕咚咕咚豪饮一大口,砸吧砸吧嘴,随即一扬起头朝监牢的方向一甩,压低了声音:“那个小白脸,以秦爷我的经验来看,十有八九是风流浪人、偷心圣师之流!!!
只可惜这次让人家逮了正着。”
“?”“小家伙这都不懂?”
“???”
“淫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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