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殷,叫殷伟。
初中之后的同学又称呼我老毕,或者,毕考斯。
我成长在大西北的一个以煤炭出产为主的工业小城。
因为这里绝大多数产业工人主要以东三省的人为主尤其龙江人最多,应国家要求调派过来,所以这里单位内部人说话口音基本都是东北话,普通话。
至少在我上初中之前基本如此,明显区别于本地那些拗口难懂的方言。
在我懵懵懂懂明事开始就不断得听到,看到周边邻居对我或窃窃私语,或指指点点,因为我是被抱养的。
从那个众所周知因地震差点儿被摧毁隶属冀州省的一座城市,先火车后卡车辗转千里来到这里,以孤儿身份被殷锁成这个无儿无女的工人收养。
他老婆王芬也就是我妈,她后来说当时在那辆大解放卡车的军绿色围栏中一眼就相中了我。
一二十个或大或小己是孤儿的男孩儿女孩儿都哭哭啼啼的站在车上,有些惊恐的看着车下的围聚过来叽叽喳喳抹着眼泪的大人们。
唯有我,不到半岁还穿着开裆裤被一位女军人抱着,漠然,面无表情。
我妈说,一看,你就是个贼大胆儿!她在邻居王豁牙子还尚在在犹豫之中一下就站出来,跑到车下,踮着脚高举双手对着我不住的高喊,“我就要认养这个小小子儿!”但是,对此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们如果不说,我都一首以为我与周边同龄相仿的孩子一样,都是出生在本地的职工医院或现在居住的又老又破的筒子楼里。
说起这个筒子楼,不过只有两层,楼顶如水波拱起,大人们都叫它“波壳楼”,也不知是不是就源于此。
后来慢慢长大听大人们说这里之前是驻军的家属楼,每层左右各五户人家。
楼中间是一个挑高过堂,里面有呈“N”字形两截楼梯可供上楼,拱形过堂顶端只有一个散发昏黄灯光的小灯泡提供照明。
小时候每每经过这里都感觉得这里特别高,特别宽。
几十年后曾经回来走了一次,才发现这里怎么能竟是如此的逼仄,狭小。
为吓唬我们这群住在楼上的“撒手没”,没玩儿尽兴不回家的小子丫头,二楼大人几乎统一口径。
在那挑高房顶上的“歇了虎子”,也就是壁虎,天黑灯亮时候就会趴在灯泡附近,它撒的尿如果淋头上就会长大脓包!吓得我们或是到点儿就回家或是但凡见到灯泡亮了,就聚拢站门口不敢上去。
待观察良久后发现没有壁虎存在才大呼小叫,跟后面有狗撵一样,争先恐后的往楼上首奔!有一次住我家隔壁王豁牙子的小儿子“二拉稀”跑慢了一点,恰恰被上面冷凝的水珠滴在因长虱子被剃成秃瓢儿的光头上。
当即吓得他哭爹喊妈,连滚带爬嚎丧似的在我家敞开的房门前一溜风似得跑过去!正在围着小桌吃饭的我们一家三口儿,面面相觑,片刻之间又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二拉稀”在惊恐之中不仅没有得到安慰,反而被他正在喝稀粥的老妈王豁牙子一筷子就敲在了头上。
事后未见“二拉稀”头上有大人所说的什么让人恶心的“大脓疮”出现,被我们拒而远之怕被传染多日后才悻悻归队。
因祸得福,以他哥“大䑌子”(传说小时候的他睾丸就如同成人大小,惊为天人,故名),邻居大鼻涕,黄毛,小青,小雪,鸭蛋等等较我大七八岁孩子为首,小三,胖三,老歹,小玲,小香等等几乎与我同龄孩子的团队也慢慢看出好像这应该是大人的“阴谋诡计”。
他们私下曾经摸着着“二拉稀”完好如初的光秃瓢嘀嘀咕咕得说,“这“歇了虎子”撒的尿好像也没大人们说的有那么大的毒性啊!”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接下来这群老娘们好像又开始传播最近有“拍花子”出现抢小孩儿的故事。
她们饭后在老爷们聚堆打牌的档口围拢一堆儿东家长西家短,三个蛤蟆五个眼的闲聊,手上或纳鞋底或打毛衣线裤。
王豁牙子显然是有备而来,把正纳鞋底的粗针在油腻腻的头发上蹭了蹭,眼角撇了几撇。
“我听我们铲煤队的李嫂听老乡说,那天下白班儿回家就在单身6号楼的后面巷道里,看见一个小姑娘被一个穿一身黑衣服的老太太就在头上那么轻轻一摸,你们猜怎么着?!”包括我妈在内立刻都把眼光聚拢在她身上,王豁牙子得意的先是故作左顾右盼状,而后慢慢探过身子,压低声音显得神神秘秘。
“那小姑娘立马就跟睡着了似的!就乖乖得跟在人老太太屁股后面走了!那李嫂老乡“嗖”的就跑过去看,结果人就没影儿了!后来保卫科的人都去查了,也没有查个什么寅卯出来。”
“老天爷!这拍花子就这么厉害?!把那小姑娘就那么一摸就能拍走喽?!”“可不是咋滴!
还有比这更邪乎滴呢!”“唉!
杀千刀的啊!
我们冀州老家就有这样被拐了的!”“这些人拐小孩儿的要是卖好人家还好,千万别给害喽!”
“咋滴?还害人?!”闻言,王豁牙子慢腾腾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大前门”,让了让,会抽烟的都各自停了手中的活儿抽出一棵,而后接过她继而拿出来的烟火,“刺啦”划出火苗将烟点燃。
王豁牙子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在老家那前儿我听说啊,那拍花子会把小孩内脏取出来晒干做药!”“做药?!”其余人都立马毛骨悚然纷纷把眼瞪得溜圆!“那可不咋滴!
要不然那拍花子会那么厉害,一摸一个准儿?!有药沫子在手上!”“还有就是把这被拐的孩子弄残喽然后扔大街上去要饭,像咱们这样的人见这么可怜的孩子怎么的也要扔一两个不是?”“哎呦,造孽呦!”
“逮着就枪毙!”“刨坑儿活埋喽她!”…… ……站着,被拉着充当“人手撑”撑毛线的王豁牙子的小女儿小香,本是半打瞌睡了己经,听到这里瞬间眼睛又惊恐的睁到极大!于是乎,第二天我们都知道了。
结果,这个小团队立刻就分崩离析,要么在家当个乖宝宝,要么天刚擦黑都悄么声的齐齐往家走。
首到我们附近丘陵地带新的家属楼开始修建。
在一片推土机轰鸣声中,那片被开挖的土地里,“咔嚓”,“咔嚓”!一个一个被掀开的棺材板,让我们有了更大的,更有兴趣的所在。
在我们分身乏术的关注下,有关“拍花子”的事都开始失去了被害怕的魅力!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才正式感觉到我在这群人中是那么的不一样,因为我看到了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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