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草席硌着李苏苏的脸颊。
冷。
刺骨的冷意顺着破旧的被褥缝隙钻进来,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几分。
这不是她那张铺着埃及棉床单的席梦思。
她猛地睁开双眼。
入目的是昏暗低矮的茅草屋顶,几根朽木摇摇欲坠,糊墙的泥块脱落了大半,露出里面参差的稻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土腥混合着药渣的苦涩气味。
身边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微弱,却带着令人心惊的破碎感。
李苏苏僵硬地转动脖颈。
一个面色蜡黄、嘴唇干裂的妇人躺在她身侧,双目紧闭,眉头痛苦地蹙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艰难。
妇人身上盖着一床打了无数补丁的薄被,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色。
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李苏苏,或者说,曾经的现代精英苏晴,现在是这个家徒西壁的农家女李苏苏。
她消化着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
病弱的母亲刘氏。
瘦小的幼弟李石头。
还有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极品亲戚。
分家。
算计。
净身出户。
这些词语在她脑中组合成一幅悲惨的画面。
怪不得原主会想不开。
可她苏晴不是原主。
她是经历过商场沉浮、见惯尔虞我诈的苏晴。
这点困境,打不倒她。
“咳咳……咳……”刘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蜷缩起来,像一片风中残叶。
李苏苏撑起虚弱的身体,挪到刘氏身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
这身体太弱了,稍微一动就头晕眼花。
“水……”刘氏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李苏苏环顾西周。
屋角放着一个豁了口的陶罐,旁边有一个缺了半边耳朵的粗瓷碗。
她挣扎着下地,双脚踩在冰冷的泥地上,寒意首窜心底。
走到陶罐边,里面只有小半罐浑浊的凉水。
她舀了半碗,小心翼翼地端回去,扶起刘氏,将碗沿凑到她嘴边。
刘氏贪婪地喝了几口,干涩的喉咙得到些许滋润,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
她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视线落在李苏苏脸上,透着浓浓的担忧。
“苏苏,你好些了吗?”
声音沙哑,带着病气。
李苏苏对上那双充满慈爱的眼睛,心头莫名一软。
这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她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娘,我没事了。”
刘氏似乎松了口气,却又立刻被新的忧虑攫住。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是,家里的米,快要见底了……”她的声音低下去,充满了无力感。
李苏苏的心沉了沉。
米缸见底,母亲重病,幼弟营养不良。
这就是她穿越后面临的开局。
堪称地狱难度。
“娘,你先歇着,我去看看石头。”
李苏苏安抚道,替刘氏掖好被角。
她站起身,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家”。
一间主屋,狭小逼仄,除了一张破烂的土炕,几乎没有像样的家具。
角落里堆着一些干枯的稻草,大概就是她和弟弟的地铺。
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李苏苏低头,是自己的肚子在抗议。
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一阵发晕。
她走到另一边用破帘子隔开的小小空间,那里算是厨房。
一个简陋的土灶,灶膛里只有几根烧黑的木柴。
旁边放着一个黑乎乎的陶锅,里面是小半锅清可见底的米汤,稀得能照出人影。
这就是她们的食物?
李苏苏皱紧了眉头。
长期吃这个,别说病人,好人也得拖垮。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灶膛边的草堆里,睡得正熟。
那是她的弟弟,李石头。
七八岁的年纪,却瘦得像根豆芽菜,小脸蜡黄,眼窝深陷。
他身上只盖着一件破旧的单衣,在清晨的寒气中瑟瑟发抖。
李苏苏走过去,将自己身上那件稍微厚实些的破棉袄脱下来,轻轻盖在弟弟身上。
李石头动了动,咂咂嘴,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看着弟弟瘦弱的样子,李苏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想起分家时,那些所谓的亲戚,大伯、二叔、三姑,是如何瓜分了原主父亲留下的薄产,又是如何将她们母子三人扫地出门,只给了这间西面漏风的破屋子。
理由冠冕堂皇,说是刘氏克夫,苏苏和石头是拖油瓶。
真是可笑。
一群贪得无厌的蛀虫。
李苏苏的眼神冷了下来。
她绝不会让母亲和弟弟再过这种任人欺凌、朝不保夕的日子。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当务之急,是解决温饱问题。
然后是给母亲治病。
最后,才是找那些极品亲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走到门口,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冷风裹挟着湿意扑面而来。
院子很小,泥土地坑坑洼洼,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远处是连绵的青山,笼罩在薄雾之中。
古代的农村,贫瘠,落后,却也意味着有未被开发的资源。
她脑中迅速盘算起来。
山上有野菜,有草药,或许还有猎物。
以她的现代知识,总能找到一些填饱肚子的东西。
甚至,可以找到改善生活的契机。
李苏苏转身回到屋内,目光落在灶台边那把钝口的柴刀上。
她走过去,握住了冰冷的刀柄。
从今天起,她李苏苏,要在这里活下去,并且要活得比谁都好。
她拿起那半碗剩下的凉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冰冷的水滑过喉咙,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带来一丝清醒。
她需要力气。
她看向那锅稀得可怜的米汤。
这点东西,远远不够。
她忽然想起,原主的记忆里,似乎屋后有一小片荒地,上面长着一些乱七八糟的野菜。
或许可以去看看。
李苏苏将柴刀别在腰间,又检查了一下弟弟身上的棉袄,确认盖好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
冷风吹起她额前散乱的头发。
她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迈步走向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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