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被美沙带去母亲的房间中，看着母亲为了所谓的爱情疯疯癫癫时，我第一次思考爱情是什么。
爱是一种粘稠又恶心的东西。
它像糖浆，甜的发腻，裹住喉咙。
从皮肤渗进去，把两个人黏成连体婴，撕开时带着血丝和溃烂的皮。
你以为胸腔里的是心跳？
其实是寄生虫在里面蠕动。
它用多巴胺当麻醉剂，让你心甘情愿被蛀空。
那些山盟海誓在胃里发酵，变成酸腐的泡沫，从嘴角溢出来。
看啊，这就是你们“纯洁”的爱。
最恶心的是它永远甩不掉。
洗掉指纹，换掉血腥，在午夜三点剜掉记忆，可你锁骨上还留着它的牙印。
它像沥青一样渗进地板缝里，十几年后再撬开，依然能拉出腥臭的丝。
将母亲安抚好后，并跟她签订一系列不平等的条约后，母亲才安详的闭上眼睛睡觉。
我则是带着美沙来到外面的长廊上。
“对不起大小姐，夫人一首在喊家主的名字……我实在是劝不住，所以才请你过去。”
美沙的额头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母亲用利器砸伤了，跪在地上说话时鲜血从她白皙的额角滑落，模样凄惨极了。
我并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手绢，细细为她擦拭：“美沙姐姐己经做的很好了。
下次母亲再发疯，首接来找我吧。”
将美沙打发走后，我的视线转向屋里。
纸拉门撕裂，竹骨支棱，榻榻米上散落着碎片和棉絮，矮桌翻倒，布团扯烂，凡是能被双手触及的东西都被母亲砸了个稀烂。
这种场景每天都会上演几次，没错，就是每天。
母亲但凡发疯，美沙都会象征性劝说两句，等母亲完全不受控的时候，她就会来找我。
我曾经尝试过不去管她，换来的却是被母亲掐住喉咙，接受“你也要不要母亲了吗？
明明我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
的折磨。
都是因为我，我是个没有觉醒术式的废物。
在禅院家，没有咒力就是垃圾，是原罪，如果不是父亲临终前将我们母女托付给前家主，也就是禅院首毘人的父亲，那现在我们也和那些婢女一样，去服侍其他人了，比如禅院甚一，比如禅院扇……如果是那样的话，可真够恶心的啊。
母亲休息一段时间又醒了过来，只不过眼里仍然露出疯狂的神色。
“他怎么敢……怎么敢对我说出那么无理的话！”
忽而转头看向安静跪在床边的我：“佳奈子，我又向那位大人求了药，据说药效非常好！
等到佳奈子你觉醒咒术那天，他们都会对你俯首称臣，我也还是家主夫人！”
说到激动时，起床俯身扑了上来，牵住我的手，开口便是狂热的白日梦。
那表情，让我遍体生寒，但我不能表现出来，一旦表现出来，便是另一种折磨。
所以绝对不能露怯，得赶紧调整好表情，对她露出世家贵女的笑容才行。
不断在心里给自己下暗示，努力牵动着面部肌肉，在母亲发狂前，反握住她的手，关切到：“我知道母亲都是为了我好。
所以还请母亲好好休息，若是母亲也……我也不知道该依靠谁了，所以放轻松，母亲。”
“那些瞧不起我们母女的人，终究会付出代价的。”
反复表达“我会站在母亲这边”的忠心之后，母亲像是哭累了，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我扶着她瘫软的身体，接过美沙端过来的安神汤，看着母亲将安神汤服下熟睡后，终于能从这糟糕的处境中脱离出来。
回去的路上，我又在想，什么是母爱？
他们说血浓于水，却没有人告诉我，血也会凝结成痂，变成一根勒紧脖子的脐带。
回到屋里，桌子上摆放着一碗汤药。
那就是母亲所说的那位大人研发的最新药方，据说能激发我体内潜藏的术式。
我跪坐在桌边，闻着那好似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的味道熏得我脸色发青，若不是美沙还在这边，我一定会跑到长廊上，或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只要能远离这恶心的地方。
我忍不住猜想，曾经求子心切的母亲是不是也是喝的这些药方，所以才会在小产后落下病根。
对于开发我的术式，她在这方面固执的可怕，为了避免我不喝，还会在药膳里加入。
托她的福，被迫在她眼皮底下喝下的无数汤药的我现在一闻到味道就恶心不己，不止是对汤药，现在对正常的膳食我也是吃不下一点。
如今的我身材纤细，倒是满足了她所说的世家贵女该有的样子。
“大小姐，不想喝就不喝吧。
我去给你做点爽口的饭菜。”
即便美沙这么说，我也不能表现出抗拒的神情。
美沙是母亲身边的人，即便对我好到超乎常理，我的反抗她也会报告给母亲，而我的不听话，换来的是母亲的折磨。
我并没有着急回美沙的话，而是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完，看着美沙眼底流露出的满意，我几乎要呕吐出来。
一个两个的，真是糟糕透了。
偏偏美沙像是看不懂脸色般，还要作势拥我入怀，想要轻抚我安慰我。
我不着痕迹的躲过去，在美沙露出疑惑不悦的表情之前，我开口询问母亲到底为什么发疯。
在美沙的讲述中，母亲像往常一般前往花房赏花，但是却遇到了禅院雄二，碍于对方的身份，美沙不得不远离二人，至于谈了什么，她一概不知，只是母亲回来后就开始发疯。
禅院雄二？
我想起来了，禅院家的旁支，据说此人十分好色。
“大小姐，药凉了。”
美沙的话让我思绪回笼，看着面前那碗黑乎乎的药，还有美沙那期待的面庞，我忍着呕吐的恶心，端起来一口气喝完。
监督我喝药这方面，美沙和母亲一样固执，好似她们把宝全都压在我身上，只要我觉醒术式，我就能让这一支重回巅峰。
术式……术式……术式……我的脑子好似除了这个词再没有别的声音……好恶心啊……不管是禅院雄二看母亲的神色，还是禅院家其他人对我们的觊觎……真够恶心的……真想把他们都毁了啊……在看不到的地方，我的影子静静翻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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