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的指节重重叩在消防栓玻璃上，裂纹蛛网般蔓延开来。
腐水从头顶的管道滴落，在他作战靴的金属护趾上溅起细碎水花。
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像极了三天前那架坠毁首升机的临终哀鸣——那时他们还能用无线电交流，现在只剩下沙沙作响的静电杂音。
"还有三十秒。
"他喉结滚动，低头瞥向战术手表，红色数字在黑暗中跳动。
身后的少年阿九正用生锈的铁丝修补防化服，苍白的手指被划破也浑然不觉。
沈灼从战术背心掏出半块压缩饼干，掰下碎屑递过去，却被阿九摇头拒绝："省着点，下次补给点还不知道在哪。
"三个月前的血色流星雨，彻底改写了世界的规则。
滚烫的陨石碎片坠地瞬间，空气中弥漫开带着铁锈味的毒雾。
首批接触者的皮肤开始结晶化，灰白色的鳞甲从关节处生长，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军队封锁城市的第七天，供电系统瘫痪，人类文明坠入永夜。
而现在，那些曾经的同胞，成了徘徊在废墟间的猎食者。
玻璃应声而碎，沈灼抓起灭火器时，突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那味道像浸透血水的铁锈，又带着某种腐败的花香。
他猛地转身，身后货架间闪过一道幽蓝的光影。
那是只"猎食者"，结晶化的皮肤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原本人类的面孔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两排细碎的獠牙——沈灼认出了对方残破的工装裤，这曾是某家连锁超市的员工制服。
"趴下！
"沈灼一把将阿九拽到身后，灭火器的白色泡沫喷溅而出。
猎食者发出非人的嘶吼，反折的关节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
他摸到腰间的战术匕首，金属寒意透过防滑手套渗入手心。
教官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猎食者没有痛觉，唯一的弱点是后颈未完全结晶的软组织。
但当猎食者扑来时，沈灼精准刺出的匕首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被弹开——对方后颈本该柔软的皮肤，竟己全部硬化成鳞甲。
猎食者的利爪擦过他的肩膀，作战服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
千钧一发之际，阿九抡起钢管砸向猎食者的头部，结晶化的颅骨应声裂开，黑色的液体喷涌而出。
液体溅在地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快走！
"沈灼拽起踉跄的少年，两人跌跌撞撞冲出超市。
黎明的微光刺破云层，沈灼却在看清天空的刹那僵住了——猩红的云层中，密密麻麻的黑影正在蠕动，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血管。
更可怕的是，阿九暴露在外的脖颈处，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小的灰白色纹路。
"把领口扣紧。
"沈灼的声音不自觉发沉，伸手去够少年的衣领。
阿九却侧身躲开，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不知何时也出现了同样的纹路："沈哥，我是不是...要变成它们了？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像是回应这个绝望的问题。
沈灼拽着阿九躲进一辆报废的公交车，透过布满裂痕的车窗，他看见更多幽蓝色的身影在废墟间穿梭。
那些身影时而首立，时而西肢着地奔跑，关节扭曲的角度违背人体工学。
当第一缕阳光终于刺破云层，沈灼发现阳光照射到猎食者身上时，它们的皮肤竟开始蒸腾起白雾，发出痛苦的嘶吼。
"阳光..."沈灼低声呢喃，想起避难所老人说过的传闻——有人说感染者畏惧阳光，也有人说阳光会让它们变得更强大。
但现在，他和阿九没有时间验证。
公交车的金属框架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只猎食者倒挂在车顶，灰白色的爪子正缓缓穿透铁皮。
沈灼抽出背包里的信号弹，金属外壳在掌心沁出凉意。
这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当信号弹划破天际，红色的光芒暂时驱散了周围的猎食者，但也彻底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他拉着阿九狂奔，作战靴踩过碎玻璃发出清脆声响。
身后传来密集的嘶吼，沈灼知道，黎明的到来不是希望的曙光，而是新一轮猎杀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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