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风雪无边,冷气裹挟着寒意吹散一位剑仙的思绪。
“奇怪,明明此地没有好酒,我又为何会走入这里。”
女子美眸清冷,白衣与漫天飞雪衬得她容姿无瑕,腰间别了一个金丝银边的酒葫芦,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她缓步如常,村落人烟寂寂。
这时,一位衣着落魄的小男孩吸引了她的注意。
“小朋友,天气寒冷,为何不回家休息?”
男孩蜷缩在草堆旁,闻言支吾道:“我,没有家。”
女子双眸轻皱,随即施了道小法术,“感觉如何?”
“暖和,身体,不冷了。”
“你家大人可是病逝了?”
“不是……”“那是为何?”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女子俯身,揉了揉男孩的脑袋,“你可愿随我去青玄宗修行?”
男孩似乎有点疑惑,又有点害怕。
“我想,可是不行。”
“怎么,你还怕我把你卖了不成?”
女子觉得有趣,寻常人费尽心思,想去青玄宗求仙问道,己然无比艰难。
若想成为她的弟子,那更是难如登天。
这个小孩子倒好,心念至此,她轻轻一笑,继续安慰道:“放心,以后去了宗门,你就不会再孤苦无依了。”
“我,有朋友。
她——没回来。”
……宁安篇宁家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
宁安,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
也许她还有其他身份,一个庶出女孩子。
她的娘亲在生她时发生意外,失血过多,落下病根,不过两年便与世长辞。
所以,村里人也管她叫灾星,是她克死了她娘。
……宁安早慧,眸中有灵气,一岁便可听懂大人的闲言碎语,也可咿呀几句简单的话,不过她仅仅理解了他人言语的意思,却不理解这意思的背后人性荒诞。
宁安模样很好,因此招人嫉妒,不知谁起的谣言,说她和她娘一样,长大后狐狸精一个。
毕竟宁家老爷宁甲 适才娶了隔壁村孙家的孙乙,没多久却又纳了宁安她娘作妾,实在有伤风俗,不够地道。
如此事,村里人哪里会怪宁甲花心滥情,全都觉得那安然才是不守妇德,在人家新婚没多久就勾引宁甲,实在可恶。
宁安她娘,也就是安然,偏又生得那般好看,让女人自惭形秽,教男人欲罢不能。
故女子在嫉妒中毁其名誉,男子在羡慕中骂其风骚。
他人这般风言风语,宁甲自然也略知一二,他觉得这有什么,妇道人家在家安稳过活,又是妾室,吃饱穿暖足矣,哪管得了那么多。
别人的嘴毕竟长在别人那里,拿啥堵?
……安然因为生宁安时失血过多,落下病根,所以平日体子很弱。
她若想养好身子,按理说是不能行房事的,架不住那宁甲索取频繁,身子也一日比一日差了。
……一岁时,安然渐渐在屋里教宁安会了走路,说话,识字。
宁安早慧,但安然却反复告诫她:“崽崽,现在在外人面前,只可言阿爹阿娘,其余不可多言。
也不可让他人知晓你现在就识字了,知道吗?”
宁安眨了眨眼道:“那阿爹呢?
还有嫡母呢?”
安然淡淡道:“也不可以,而且等你再长大些,在外你还要记得,管我叫姨娘不可叫娘亲。”
“宁安知道啦。
娘亲,我饿了~”安然看着眼前可爱的女儿,心中没由来有些苦涩,如此聪慧,如此不幸。
娘亲庇佑不了你多久了,崽崽,希望你以后能记得娘亲给你的忠告,一定要——好好活着。
安然揉了揉宁安小脑袋:“崽崽要学会喝粥了哦。”
宁安使劲点了点头,道:“粥粥也好喝。”
……生活像巨兽,它不吃人,它让人一心只想逃避。
宁安觉得娘亲经常说些好奇怪的话,许许多多的规矩,不过她都记下来了,记得很清楚,然而,越清楚,越痛苦。
所谓冷暖,唯有亲历,方能感知。
爱与冷漠,宁安很早,就有认识。
除了娘亲爱她,那个自己要叫爹爹的,那个要叫嫡母的,还有那些叫仆从的,那些叫同村人的,都冷冷地厌恶她。
宁安两岁生辰时,娘亲给她送了最后一句话:“多爱自己,少信他人。”
言语中满是遗憾与不舍,悔恨与不甘。
宁安看着娘亲在自己眼前,卧榻不起,再无呼吸,再无心跳,再无言语。
娘亲教过,这大概就叫死亡。
村里人说是她克死了娘亲,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她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那个爹爹就会进入娘亲房间,这时她便要去邻近的小屋睡觉。
那个叫爹爹的每去一次,娘亲的面色便苍白一分。
那个叫爹爹的大概从来不在乎这些,只在乎自己而己。
思绪很多。
打破寂静的,是比哭声先至的泪水,轻轻滴下,却重重有声。
……宁安慢慢长大,活着的理由好像和多数人不同。
不是想,而是要,因为娘亲说过要好好活着。
娘亲还说过,“多爱自己。”
可是,她似乎渐渐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她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好弱,好可怜,要看他人眼色生活。
娘亲说“广交友”,“模仿同辈行为”。
所以她去和那些在她看来很幼稚的小朋友玩,这大概不能算玩吧。
她被他们欺负,被他们嘲笑,但没关系,至少按照娘亲说的去做了。
那些大人也会觉得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屁孩而己。
这样就达到了娘亲所说:“藏拙蓄锋,不可妄动。”
宁安第一次违背娘亲的告诫,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
彼时那些孩童己然厌倦了骂她,诸如“你是灾星,不跟你玩”“你克死了你娘,你怎么不去死啊”“狐狸精!
臭婊子!”
以及一些更脏的言语。
他们不满足于此了,决定诋毁她的娘亲。
她六岁了,她记得,她的娘亲己经离世西年有余了。
小孩子哪里知道她的娘亲,无非是那些大人还拿她娘当做谈资笑柄,讲给孩子听,狐狸精勾引男人,恶有恶报,死得很早。
诸如此类,她觉得好笑,好像世俗从不在乎真相,世俗只在乎自己的看法。
但她却不如往日一般冷静了,这些孩子觉得有趣,于是变本加厉地诋毁。
平日骂她她像木头似的,不还口,也没表示,如今总算看见她有点反应了。
这时宁安用眼神冷冷地朝着他们扫去。
他们莫名有些害怕,故而忽然都沉默了,但转瞬又被这可笑的害怕感到不解,他们怕她干嘛?
宁安语气极冷:“你们再说一遍试试。”
他们无所谓地继续聒噪起来。
于是宁安狠狠地抓住一个男孩子的头,她明明是个女孩子,力气却惊人的大,速度也无比迅捷。
她将他的头重重撞在,路边的大石头上,一下两下,力度角度控制很好,不见血,但很疼,疼很久。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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