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沙大陆。
灼热的日头,如同一个充满恶意的巨大眼球,悬挂在昏黄的天穹之上,无情地炙烤着下方早己失去生机的大地。
入目所及,是连绵起伏、仿佛凝固了绝望浪涛的沙丘。
没有绿色,没有流水,只有偶尔被风吹起的、如同骨灰般的细沙,以及远处地平线上扭曲晃动的热浪。
这就是“大枯萎”降临后的世界。
一个生命被放逐,唯有死亡与沙砾永恒的炼狱。
“嘶嘶……风起……沙缚!”
突然,一阵诡异的、仿佛毒蛇吐信般的低语在空气中响起。
紧接着,平坦的沙地毫无征兆地向上隆起,化作数道迅捷如电的沙流,如同活过来的蟒蛇,缠向沙丘阴影中一个孤独伫立的身影。
与此同时,狂风呼啸,卷起漫天沙尘,形成一道道锋利的沙刃,从西面八方切割而来,封锁了所有退路。
风与沙,本是这片土地上最自由、也最致命的力量。
这是沙语者部落最后的精锐斥候,他们潜伏了三天三夜,终于等到了这个传说中的目标独自出现的时刻。
那个被幸存者们惊恐地称为——“灭世沙皇”的男人!
被围攻的身影,笼罩在一件仿佛由阴影和沙线编织而成的陈旧长袍中。
他身形枯槁,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岩石般的灰白质感,仿佛早己失去了所有水分。
他甚至没有抬头。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足以将钢铁撕裂的沙与风的绞杀,他只是微微抬起了一只手。
那只手同样干枯,如同鹰爪。
“聒噪。”
淡漠的、不含丝毫情感的声音响起,如同沙砾摩擦。
下一瞬,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些狂暴的沙流、凌厉的风刃,在距离他身体不足一米的地方,骤然停滞!
原本狂野不羁的风元素,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发出一阵阵哀鸣,然后寸寸碎裂,消散无踪。
而那些由沙语者操控的沙流,更是瞬间失去了控制,组成它们的沙砾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频率高速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不!
我的沙……”“他……他……”隐藏在沙丘后的沙语者们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他们感觉到自己与沙砾之间的精神链接,被一股蛮横到无法理解的力量瞬间切断、碾碎!
被称为马利克·卡赫特(Malik al-Qahṭ)的男人,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面容同样枯槁,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深邃而冷酷的幽光,仿佛倒映着整个无垠的、死寂的沙漠。
“风与沙?”
他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它们……早己臣服于我。”
话音未落,他那只抬起的手掌猛地一握!
嗡——!!!
以他为中心,方圆百米的沙地猛然下沉!
亿万沙砾仿佛听到了君王的号令,瞬间被赋予了意志!
它们不再是松散的颗粒,而是化作了某种遵循着精密规则的能量洪流!
地面上,无数玄奥而冰冷的符文凭空浮现,由流动的沙砾自行构成,彼此勾连,瞬间组成一个巨大无比、覆盖了整片区域的圆形法阵!
寂灭符文法阵!
“不——!”
“是魔鬼!
他是魔鬼!!”
凄厉的惨叫声从沙丘后传来。
法阵运转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寂灭”之力扩散开来。
那些沙语者斥候身上的皮甲、骨器,连同他们的血肉之躯,都在瞬间失去了所有水分和生机,如同被风化了千年的岩石,迅速崩解、剥落……最终,彻底化为最原始的尘埃,融入了脚下的黄沙之中。
连他们的惨叫声,似乎都被这法阵吞噬、同化,最后只剩下沙砾摩擦的“沙沙”声,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
片刻之后,法阵隐去,沙地恢复了平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冷的能量波动,如同涟漪般缓缓融入马利克的体内。
那是被剥夺的生命本源,稀薄,却纯粹。
马利克面无表情地感受着这股能量,如同饮下一杯冰水。
没有愉悦,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挣扎……反抗……希望……多么可笑而无谓的东西。
他曾见过这个世界还有绿色时的模样,也曾见过“大枯萎”降临时,为了争夺一口水、一块发霉的面包,昔日的邻居、同伴、甚至亲人,是如何互相背叛、残杀,将一切道德和秩序撕得粉碎。
那样的混乱,那样的痛苦,那样的丑陋……才是生命最真实的写照。
与其在无尽的痛苦和虚假的希望中轮回,不如归于永恒的寂静。
唯有沙砾,才是最公平、最纯粹、最安宁的归宿。
他,马利克·卡赫特,被熵之本源选中,执掌这灭世的权柄,并非是要带来毁灭。
而是带来……最终的净化。
他握紧了手中那根由石化古木制成的法杖,杖头的黑暗晶石吸收着周围的光线,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地平线。
那里,曾是烬沙大陆上最富饶的绿洲之一。
“下一个……低语棕榈绿洲。”
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判决,消散在灼热的风中。
亿万沙砾,随他的意志而动。
灭世沙皇的脚步,无人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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