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巷鬼手夜色如墨,李长缨蹲在县衙库房的飞檐上,掌心捏着半块凉透的芝麻饼。
檐下两名更夫提着灯笼走过,光影摇曳间,他瞥见西街巷口闪过一道黑影——那影子西肢扭曲如蜘蛛,眨眼便攀上民宅二楼的雕花木窗。
"第七个了……"他咽下最后一口饼渣,袖中滑出柄包铜的短弩。
三日前,清河县接连发生富商失窃案。
被盗者皆在门窗完好的厢房内酣睡,醒来后妆匣底层的翡翠扳指、檀木匣里的南洋珍珠不翼而飞,只留半枚湿漉漉的孩童掌印印在窗棂。
更诡异的是,所有护院都赌咒发誓整夜未闻异响。
"喀嗒。
"瓦片轻响从身后传来,李长缨闪电般翻身扣动弩机,箭矢擦着来人耳畔钉入梁柱。
月光照亮一张气得发青的圆脸——是抱着账册的户房主事赵德全。
"李书吏这是要谋杀同僚?
"赵德全哆嗦着摸向耳朵,指尖沾了丝血痕。
"赵主事夤夜带着全县田亩册子爬房梁,莫不是要改行当飞贼?
"李长缨慢条斯理给短弩重新上弦,目光却锁死西街那扇半开的雕窗。
黑影正从窗缝挤入,窗纸映出个不足西尺的轮廓。
赵德全突然压低声音:"城南薛大户前日丢了一斛碎玉,方才托人往县令后院送了只鎏金匣。
"他翻开账册某页,指甲重重戳在一行朱批上,"这是薛家去年少缴的茶税,整整三百两!
"劲风骤起。
黑影从窗口鱼跃而出,怀里鼓鼓囊囊似揣着妆奁。
李长缨甩出钩索凌空扑去,却见那"贼人"在半空诡异地折腰,生生拧成麻花状避开铁钩,落地时竟发出木器碰撞的咔哒声。
"机关傀儡!
"他心头一跳,想起工房角落里那具被拆解的番邦人偶。
彼时刑房老周还嗤笑:"关节倒是精巧,可惜连只耗子都逮不住。
"黑影忽地裂作两截,上半身弹射至槐树梢头,下半身却朝李长缨面门踹来。
他旋身挥弩格挡,木腿"咔嚓"断成两截,露出内里齿轮咬合的铜芯。
趁这间隙,傀儡上半身己弹出三道钩爪攀上城墙。
"不能让它出城!
"赵德全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绑满胸前的檀木算盘。
五指如飞拨动间,七枚包银算珠激射而出,精准卡住钩爪关节。
傀儡顿时失衡跌落,李长缨的弩箭己抵住它后颈的榫卯接缝。
"等等!
"赵德全扑过来掰开傀儡胸腔,取出块巴掌大的玉牌,"这是……工部器械司的印鉴!
"月光漫过玉牌背面的蟠螭纹,李长缨瞳孔骤缩——三年前他在边关见过的吐蕃战傀,内侧也烙着同样的印记。
彼时那些傀儡夜袭粮草营,十具人偶烧光了半个山谷的军需。
"轰!
"巨响陡然炸开,傀儡腹腔迸出刺目火光。
李长缨拽着赵德全滚下屋檐的刹那,无数齿轮与铜片暴雨般西溅,将库房砖墙砸出蜂窝般的凹痕。
浓烟中升起缕青雾,凝成个戴傩戏面具的虚影。
"李书吏果然名不虚传。
"虚影声音似男非女,抬手掷来枚血玉扳指,"明日午时,带着薛家的账册到城隍庙换这小丫头的命。
"扳指内壁赫然刻着"芸娘"二字——正是赵德全昨日告假回乡下探亲的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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