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味钻入鼻腔，赤焰被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呜咽声惊醒。
他本能地弓起后背，却发现西肢比记忆中短了半截。
湿漉漉的苔藓蹭过肚皮，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
"别抖......"他用人类记忆里对抗电梯故障时的深呼吸法平复心跳，粉色肉垫却止不住在泥地上抓出五道沟痕。
当看清前爪上银灰色的绒毛时，喉头突然涌上反胃感——他正蜷缩在二十多头野狼中间。
铁鬃的阴影笼罩过来时，赤焰嗅到了腐肉的气息。
这头足有成年藏獒大小的灰狼正用獠牙拨弄他的尾巴，涎水顺着齿缝滴在他耳尖上。
狼群等级制度在记忆里闪电般掠过，赤焰后颈的毛瞬间炸成蒲公英。
"幼崽挑衅。
"他盯着铁鬃刻意放低的攻击姿态，突然读懂了这个动作的含义。
若此刻退缩，日后在狼群将永无立足之地。
当铁鬃第三次用鼻子顶撞他时，赤焰突然翻出肚皮。
这个臣服姿势让暴虐的灰狼愣住半秒，他趁机用后腿猛蹬对方下颌。
铁鬃的咆哮卡在喉咙里，整个狼群都听见了那声滑稽的"嘎呜"。
青岚的白色尾尖在灌木丛后晃了晃。
赤焰记起这匹母狼清晨曾为他舔去眼屎，此刻她琥珀色的瞳孔正倒映着自己狼狈打滚的身影。
铁鬃恼羞成怒的扑击被青岚看似无意甩尾的动作打断，狼群最年长的黑狼突然对着月亮长嚎。
"老东西要转移注意力。
"赤焰趁机滚到青岚腹下，沾满泥浆的尾巴故意扫过她前爪。
当青岚低头轻咬他后颈时，他顺势发出幼崽特有的啜泣声——这招对动物园的母狼管用，此刻青岚喉咙里果然溢出安抚的呼噜声。
铁鬃的报复在日落后升级。
赤焰被堵在冰河裂隙时，突然注意到岩缝里凝结的盐霜。
他假装踉跄撞上岩壁，爪尖勾住苔藓下的蜂窝。
当铁鬃扑上来时，整块蜂巢正砸在它流涎的舌头上。
狼群的骚动中，赤焰贴着冰面滑进浅滩。
河水漫过鼻尖时，某种刺痛突然顺着脊椎窜上颅顶。
他看见自己瞳孔在涟漪中分裂成重影，铁鬃暴怒的吼声变得忽远忽近，仿佛有无数野兽在同时咆哮。
暮色染红雪原时，赤焰蜷在青岚用尾巴圈出的草窝里。
后爪还在抽搐，但更让他不安的是视网膜上残留的幽绿色残影——那像极了人类记忆中，老式电视机雪花屏的纹路。
（接续前文）青岚尾巴扫过冰面的簌簌声渐渐模糊，赤焰感觉有无数根银针正往太阳穴里钻。
他龇着牙把脑袋埋进前爪，喉咙里滚动的呜咽却突然被某种频率截断——像是有人在他颅骨里敲响了青铜编钟。
"哐啷。
"冰层下的暗河应声震颤，赤焰猛地昂起头。
三只雪兔正从五十步外的枯木洞探出脑袋，它们的红眼睛在暮色中忽明忽暗，仿佛被细线牵引的提线木偶。
"向左跳。
"他下意识舔了舔鼻尖。
枯枝断裂声几乎与他的念头同步。
最肥硕的公兔突然撞向同伴，三团毛球骨碌碌滚进赤狐废弃的洞穴。
赤焰耳尖抖了抖，捕捉到铁鬃爪子抓空时发出的气急败坏的磨牙声。
"这是......"他低头看着前爪，苔藓碎屑正顺着银灰色绒毛簌簌掉落。
当冰面倒映出自己瞳孔里游动的金线时，浑身血液突然沸腾起来——那些雪兔逃窜的路线，分明与昨夜人类记忆里《孙子兵法》的地形篇图示重叠。
铁鬃的阴影第三次压过来时，赤焰正盯着岩缝里探头探脑的旱獭。
后腿传来的灼痛感让他清醒认识到，这次暴虐的灰狼没有留任何退路。
狼群在二十步外围成半圆，青岚被三头壮年狼故意挤到了外围。
"该用动物园那招吗？
"赤焰的尾巴擦过结冰的狼粪，突然想起饲养员说过郊狼会故意示弱。
他蜷缩成团的瞬间，铁鬃的獠牙堪堪擦过耳尖，在冰面上犁出火星。
剧痛反而让颅内的编钟声更清晰了。
当铁鬃后颈的逆毛因为亢奋全部炸开时，赤焰突然在它琥珀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幼崽银灰色的绒毛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类似月光落在青铜器上的幽绿。
"哐啷！
"这次是铁鬃自己的咆哮声在颅腔里炸响。
灰狼扑击的动作诡异地僵在半空，像被无形蛛网黏住的飞虫。
赤焰感觉有滚烫的熔岩顺着爪子往心脏里灌，视网膜上突然浮现出三个跳动的光点。
最近的旱獭洞传来窸窣声，赤焰几乎是凭着本能朝那个方向龇牙。
当铁鬃恢复行动力的瞬间，三只肥硕的旱獭突然窜出来抱团滚过冰面。
灰狼的利爪插进旱獭鲜血淋漓的肚皮时，赤焰己经借着反作用力滑进布满冰锥的岩隙。
血腥味刺激得整个狼群躁动不安。
赤焰缩在岩缝最深处，发现自己的左前爪正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那种操控提线木偶的微妙触感还残留在齿缝间，但更让他心惊的是铁鬃撕咬旱獭时，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狼嚎，而是类似自己记忆里斗犬搏杀时的呜咽。
暮色完全吞没雪原时，赤焰舔到了嘴角的咸腥。
青岚用尾巴卷来半只冻硬的雪兔，他却在咀嚼时尝出了铁锈味——不是猎物的血，而是自己牙龈渗出的血丝。
那些游动的金线正在瞳孔深处结成蛛网，每当他望向狼群，就有三对不属于自己的眼睛在暗处倏然睁开。
夜枭的啼叫撕开夜幕，赤焰突然听见三百步外雪层塌陷的动静。
这不是狼的听觉该捕捉到的声响，倒像是......像是有人在他脑内安装了声呐探测器。
当这个荒诞的念头浮现时，整片白桦林的轮廓突然在视网膜上清晰得纤毫毕现。
铁鬃的脚步声混在狼群此起彼伏的鼾声里，赤焰的耳朵却自动将其过滤成刺耳的砂纸摩擦声。
他盯着岩缝外越来越近的阴影，发现自己的呼吸频率正与二十步外某头酣睡的母狼同步——那头狼腹部起伏的节奏，完美复刻了他胸腔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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