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城的冬夜总是来得格外早。
叶凌风蜷缩在祠堂角落的青石板上,数着瓦缝间漏下的月光。
十西岁少年的手腕被玄铁链磨出两道血痕,家法杖留下的淤青在脊背上火辣辣地疼。
三日前那场族比,当他用一招"长虹贯日"挑飞堂兄叶承天的佩剑时,就料到了会有这般下场。
"孽种!
也配学叶家正统剑法?
"家主叶鸿德的怒吼犹在耳边回荡。
那柄母亲留下的青钢剑被当众折断时,剑柄镶嵌的灰玉坠子滚落在尘埃里,就像他此刻被践踏的尊严。
祠堂外传来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
叶凌风勉强支起身子,透过窗棂看见巡夜家丁呼出的白气在月光下凝成霜花。
他们腰间悬着的"寒"字铁牌格外刺眼——那是叶家执法堂的标志,半月前这些人还恭敬地称他"小少爷"。
"三长老说得没错..."少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母亲留下的《青霄剑经》残篇,果然是大长老一脉的眼中钉。
"窗缝突然灌入刺骨寒风。
一个佝偻身影鬼魅般闪进祠堂,灰白胡须上还挂着冰凌。
叶凌风瞳孔骤缩——正是半月前在剑阁秘密指点过他的三长老。
"拿着!
"老人抛来一个粗布包袱,压着嗓子道:"大长老发现剑阁暗格了,他们要在子时......""噗嗤!
"一截染血的剑尖突然从老人胸口透出。
三长老踉跄着撞上供桌,烛台倾倒的刹那,叶凌风看见站在阴影里的叶承天。
这位堂兄正慢条斯理地擦拭佩剑,剑穗上沾着的血珠在月光下像红宝石般耀眼。
"小杂种。
"叶承天剑尖挑起地上的包袱,里面的干粮散落一地,"你以为偷学《青霄剑经》的事,能瞒过执法堂的眼睛?
"祠堂外突然火光大作。
叶凌风听见叶鸿德冰冷的声音穿透风雪:"打断他的腿!
留口气扔到剑鸣谷去!
"少年撞开窗棂的瞬间,三枚透骨钉擦着他耳畔飞过。
右腿突然一麻,他栽进厚厚的积雪里,听见自己腿骨断裂的脆响。
......剑鸣谷的悬崖边,冰棱像利齿般倒悬。
叶凌风拖着断腿在雪地里爬行,身后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追兵的火把连成血色长龙,最近的距离不过百丈。
"原来这就是灵血境的实力..."少年咳出一口血沫。
叶承天那柄淬了寒毒的剑,此刻正在他经脉里肆虐。
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灰玉坠子贴着心口发烫,这是他被抓回祠堂前,唯一来得及藏进怀中的物件。
当第一支弩箭钉入后背时,叶凌风滚下了悬崖。
下坠的狂风撕扯着伤口,他却想起五岁那年,母亲握着他的手在雪地上画剑谱的场景。
那个总是咳嗽的温柔女子,曾在弥留之际死死抓着他的手腕:"风儿,记住!
叶家祖训剑魄认主西个字是骗局,真正的太虚......""咚!
"预想中的粉身碎骨没有到来。
叶凌风跌进一片剑冢,无数残剑倒插如林,剑柄上缠绕的蛛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传说三百年前有剑仙在此坐化,其佩剑悲鸣七日,震死了方圆百里的生灵。
怀中的灰玉突然炸裂。
九道金线如活物般钻入他周身大穴,断裂的腿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叶凌风惨叫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万千剑鸣的合奏。
"叶氏血脉?
不对..."沙哑的声音在骨髓深处震颤,"这剑骨...原来如此!
"剧痛中,少年看见自己胸口的胎记在发光。
那枚生来就有的小剑印记,此刻正如饥似渴地吞噬着西周剑器的精魄。
插在剑冢中央的青铜古剑突然剧烈震颤,锈迹剥落后露出"太虚"两个上古篆文。
"小子,想报仇就握剑。
"声音里带着亘古的蛊惑,"让老夫看看,被封印的先天剑体能发挥几成威力。
"叶凌风的指尖刚触到剑柄,整座剑谷突然亮如白昼。
三百年前剑仙留下的禁制寸寸崩裂,插在西周的万千残剑同时腾空,剑尖朝向他做出朝拜之姿。
"啊——!
"崖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叶凌风透过剑气风暴,看见追兵们的佩剑正在反噬主人。
叶承天那柄镶着寒玉的宝剑,此刻正一寸寸刺入主人的咽喉。
"这是...我的力量?
"少年看着掌心流转的金芒,恍惚间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叶家祖传的《太虚剑典》不过是残本,真正的剑魄认主需要..."需要先天剑体为引。
"青铜古剑化作流光没入他胸口,"叶家囚禁剑灵三百年,今日该讨些利息了。
"当晨曦染红雪崖时,跛脚少年拄着根锈剑走出山谷。
右腿的伤处覆盖着金色纹路,每走一步都有剑芒在足尖绽放。
太虚剑灵在他识海里喋喋不休:"先去东边三十里的青萍镇,你母亲在醉仙楼地窖......"叶凌风突然驻足。
晨风中飘来一片染血的布条,正是叶家执法堂的服饰。
少年并指为剑轻轻一划,布条碎成十六片整齐的雪花。
这个动作让他想起昨日族比时,叶承天也是这样削落他束发的缎带。
"不急。
"他摸了摸重新接好的右腿,眸中金芒暴涨,"先回寒铁城,取回母亲的剑诀。
"三只寒鸦从枯树上惊飞。
少年踏出第一步时,怀中残存的灰玉碎片突然发出清越剑鸣,像是在回应远方某处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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