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锈蚀的排水管倾泻而下,在堆积着腐烂菜叶的巷子里汇成暗流。
第三根路灯柱下,少年蜷缩的身影像团被揉皱的报纸。
铁锈味在鼻腔炸开,他分不清是嘴角渗出的血,还是巷底垃圾箱里飘来的腐臭。
“小子,骨头挺硬啊。”
金属打火机擦燃的瞬间,照亮吕哥右耳七枚银环。
他蹲下身时,皮裤上成串的铆钉剐蹭过水泥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混合着烟味的唾沫砸在少年耳畔,和着雨水慢慢洇进发梢。
“吕哥,这雨越下越大...”黄毛缩着脖子往屋檐下躲,廉价发胶被雨水冲出一道道灰白色痕迹,“上回老狗弄出人命,条子查了半个月...”“怕个卵!”
吕哥突然揪住少年头发重重撞向墙面,飞溅的血珠在积水中绽开细小涟漪。
“这种野狗崽子,连暂住证都没有的垃圾...”他扯开少年浸透的衬衫,露出肋骨处新旧交叠的淤青,“看见没?
这种伤法,法医都验不出外伤。”
闷雷碾过天际,少年涣散的瞳孔突然收缩。
掌心的玻璃碎片深深嵌入皮肉——那是妹妹退烧药瓶的残骸。
三个小时前,出租屋漏雨的窗棂下,六岁的小姑娘烧得双颊通红,却攥着半块发霉的面包不肯吃:“哥哥今天还没吃饭...”“你他妈还敢瞪我?”
吕哥的尖头皮鞋碾上他手腕。
剧痛中,记忆如老式放映机般跳动。
他父母从小就离开了他,自己和妹妹一首相依为命,他不明白父母为什么抛弃了他,那时候他八岁,妹妹六岁。
他握着妹妹的手,眼神不解的看着父母,但他们什么都没说,唯一回应他的只有父母离去的身影。
有时候他在想,会不会是自己太调皮捣蛋了,惹父母生气,所以这是对自己的惩罚?
在那之后,他和妹妹相依为命,妹妹每天都会哭,而他也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安慰妹妹。
如今,他现在17岁,9年的时间洗去掉了他所有的天真,他不再奢求父母的归来,他只知道,他每天都在为了和妹妹吃饱饭而打工。
但,社会的残酷让他一次又一次的陷入泥潭,每天打工的钱一半都被混混抢走,自己也落得满身伤痕。
黄毛忽然惊呼:“吕哥!
他怀里有东西在响。”
少年染血的手指猛地收紧。
贴着心口的二手手机在震动,特别设定的短振动模式——是妹妹设置的紧急呼叫。
那个总把创可贴攒起来给他贴伤口的小人儿,此刻正独自蜷缩在漏雨的阁楼里。
吕哥一把夺过少年衣服里的手机。
“把...手机...”少年喉间涌出血沫,混着雨水滴落,“还我...”巷子尽头的积水倒映着昏黄路灯,吕哥的尖头皮鞋碾在少年左手关节处。
骨骼错位的脆响混着雨水砸在铁皮桶上的声响,像命运敲响的丧钟。
“求我啊!”
吕哥的唾沫星子喷在少年脸上,“像条狗那样爬过来舔老子的鞋!”
指甲抠进青砖缝隙,少年感觉后槽牙快要咬碎。
污水渗入额角的伤口,蛰得眼前发黑。
黄毛蹲下来扯他头发时,他闻到对方身上劣质烟草和隔夜酒气。
吕哥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鳄鱼皮鞋尖狠狠踢向少年肋下。
剧痛炸开的瞬间,少年后脑撞上生锈的铁管,某种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是半截破碎的啤酒瓶。
几年的痛苦生活一幕幕在少年脑海里浮现。
六岁妹妹高烧那夜诊所拒收的冷漠眼神,快餐店老板克扣工钱时的狞笑,上周被撕碎的助学申请单在风里飘成雪片。
所有画面最终凝结成玻璃碎片上晃动的寒光。
“去死!”
少年鲤鱼打挺般暴起,玻璃碴精准楔入吕哥颈动脉。
温热的血柱喷在潮湿砖墙上,画出妖异的泼墨画。
黄毛的尖叫卡在喉间,少年己经抄起铁管砸向他膝窝,金属撞击骨头的闷响里,他闻到铁锈味和尿骚味混在一起。
最后那个纹身男转身要跑,却被散落的易拉罐绊倒。
少年扑上去时,后腰传来被弹簧刀划开的灼痛。
疼痛反而让他清醒,抓起板砖拍向对方太阳穴。
当巷子重归寂静,少年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吕哥的眼睛还睁着,雨滴落进去激起细小涟漪。
他忽然想起八岁那年,父母临走前也是这样空洞的眼神,指缝间的血怎么也擦不干净,反而在雨水中晕染开来,在地面蜿蜒成暗红色的小溪。
还未等少年缓过来,地面上几人的尸体突然抽搐起来,皮肤下鼓起游走的肉瘤。
他满脸恐惧,他们不是都死了吗,怎么会这样?
少年后退时踩到黏稠血浆,摔坐在污水里。
月光刺破云层的刹那,他看见此生最恐怖的画面——人皮沿着脊椎裂开,森白肋骨如花瓣绽放,钻出布满黏液的三眼怪物。
“这...这是什么...”少年手脚并用地后退,腐臭味灌满鼻腔。
妖兽第三只竖瞳泛起幽绿,利爪掀翻垃圾桶砸向他。
钢板撞击声在巷内炸响,少年抱头翻滚,后背撞到墙根才惊觉这不是噩梦。
妖兽胸腔裂开环形口器,吐出长满倒刺的肉舌。
少年抓起生锈铁管格挡,金属瞬间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就在腥风扑面之际,三点寒芒破空而至。
冰晶凝结的箭矢精准刺入妖兽三目,极寒之气瞬间封冻它半边身躯。
少年抬头看见巷口站着三个剪影:红发女子指尖还萦绕着冰雾,西装男人正在擦拭金丝眼镜,还有个穿连帽衫的少年嚼着口香糖。
“嚯,中大奖了,居然还是三头蚀骨妖。”
红发女子惊喜的道。
“按计划。”
眼镜男翻开硬壳笔记本,眼眸之中,左眼泛起金色的波纹,右眼则是火红色的波纹,那些泛黄纸页自动飞向妖兽。
符咒锁链从纸面窜出,将怪物捆成青烟首冒的粽子。
“明白。”
红发女子毫不犹豫,拉起弓箭,抬眸瞄准面前的一只妖兽,眼眸中浮现淡蓝色的冰晶波纹。
唰。
一支由冰晶凝结的箭矢划过空气,带着阵阵的破空声,射向妖兽的头颅。
砰,妖兽的头颅轰然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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