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着叶知羡的一声嘶喊,季清禾往后轻轻一仰,跌了下去。
人下坠的速度很快。
但她觉得整个人放松了,像是一只终于断了线的风筝,在风里获得了自由。
她的存在没给身边的人带来什么,反而让人处于不幸之中。
苟延残喘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解脱了。
在疾风里她仿佛听见了叶知羡的声音。
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在颤抖?
是觉得愧疚吗?
可是一切的根源,不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吗?
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居然看到了他如冰山一般的脸上出现了不一样的神情。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那么几秒腾空,飞快地砸向地面。
落地那瞬全身上下都有着粉身碎骨的疼痛。
她知道会很疼,她自己会摔得血肉模糊,摔叫人认不出她。
那样最好了,没有认识现在的她最好不过了。
真疼啊·····但下一秒,季清禾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还可以动。
她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家。
眼前是她熟悉的湖青色被子,熟悉的家具陈设。
她支撑着坐起来,浑身酸疼没劲。
用手背贴着滚烫的额头时方知自己发烧了。
可明明她从高处跳下来了,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回到了自己家?
为什么跳楼还会发烧?
她强撑着起身走到书桌旁看了眼日历。
本只是粗略一眼,她觉得不对劲又看了一眼,满脸不可思议。
现在是她高二那一年。
她回到了她高二那一年?
还是说这一切是一个梦?
如果是梦,究竟眼前是个梦,还是过往的那一切是个梦呢?
季清禾急于知道答案,于是摇摇晃晃跑到了父母的卧室。
跑的过程中因为身体无力几次不平衡跌在了地上。
本就是刚从床上起来,此刻跌在地上的她更像一个疯子或是乞丐了。
但她顾不上这些。
她费力地打开衣柜,父亲和母亲的衣服都还在。
柜子里两个人的结婚证也还在。
找遍整个屋子也没找到离婚证。
她松了一口气。
身体渐渐软了下来。
至少现在,她还有个家。
她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吃一点退烧药。
家里这个周都没别的人,她必须得自己想办法退烧。
在地上坐了会儿回了点儿力气,她扶着楼梯下了楼。
在电视机柜子里找到了退烧药,一股脑咽了下去。
喉咙里像是被火碾压过一般,咽口水都疼。
跟多年前一样,父母都住在学校几乎不怎么回来。
不过她可记得多年前的今天她可没发烧。
今天周一,如果没记错她在今天升国旗国旗下讲话时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但是现在己经是早上十点。
她却在家里发烧。
到底哪个才是梦呢?
她又会什么时候从梦里醒来呢?
一切好像都在安排她。
她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
可是一切都还没有被自己毁掉······如果自己现在补救······也许事情就不会如那个噩梦里一般。
她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眼前才是真实的,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罢了。
只要她避开梦里的错误做法,悲剧一定不会重演的。
一定······不会。
吃完药那股困劲儿上来了。
她不确定自己在醒来前和老师请了假没有。
若是现在打电话去问,反而更容易露出马脚。
她正准备回去好好睡个觉,好好整理一下思路,敲门声却响了。
很急促。
季清禾软绵绵地过去开了门。
刚开了一个口就被人顶开冲了进来,季清禾还以为放强盗进屋了。
突如其来的冲撞撞的她满眼金星,眼前泛起了点点金星。
她克制住脑子的一阵阵晕眩,好不容易站稳,才看清眼前来人。
居然是他。
他上下细细扫视了一眼季清禾,目光急切,好像季清禾刚从重症病房里出来一样。
他的打量让季清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有什么事吗?”
“你还好吗?”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但季清禾的声音沙哑的像是公鸭在叫。
听见他这么问,季清禾怀疑他是不是也和自己做了同样的“噩梦”。
“没什么事。
你来找有什么事吗?”
季清禾很冷漠地回复道。
看见她强撑着模样,叶知羡也猜出她病了。
手下意识就搭上了她额头。
“啪”的一声,叶知羡手背红了起来。
他的手白而修长,皮肤下的青筋若隐若现,稍微碰着点就会红起来。
他的手一贯的娇,跟“梦”里一模一样。
她也是下意识出手,真打着了又很尴尬。
“抱歉,不太习惯别人碰我。
如果没事的话,请回吧。”
叶知羡讪讪地收回了手,好似有什么话说,却又憋了回去。
最后也只说“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请假了,来看看你。”
说完便走了。
算上“梦里”的经历,季清禾算是跟他认识五年了,很少见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至少他不是欲言又止的人。
他要是想说什么,从来都不会加以思索,因此很多时候说的话都很伤人。
他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毕竟也没几个人是他在乎的。
现在的他,更接近于梦里的他。
他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季清禾所在的方向。
许是今天有些冷,季清禾居然觉得他的背影带着些许落寞。
怎么会呢?
他可是天之骄子。
即使她的这个梦里他不是很好的开头,但是后来过的可不就是风生水起吗?
挺好的。
如果按照梦里的走向,季清禾希望他是那样的的走向。
不过自己,没那个力气和命运再去赌一次了。
她回到房间又睡了一会儿。
不过闭眼就是“梦里”自己从高地跳下的画面,浓浓的绝望始终萦绕心头,弄得她睡得极其不安稳。
恍惚间她听见念经的声音,看见有人虔诚地跪在佛像前祈求些什么。
不过都太遥远了,她听不见那人祈求了些什么,连面容也看的不甚清楚。
但是她听见了念经的声音。
她本是不信佛的。
但是听见这些声音,竟也觉得莫名的安心。
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而另一边。
风刮的观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枝头的玉兰花花苞在风中上下跳跃。
瓦片上没化完的雪顺着瓦檐滑下,却早在下落的过程中化成水滴入大水缸里,激起层层涟漪。
缸里映出的天空灰蒙蒙的。
红墙掩映下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男子呆呆地看着含苞待放的玉兰花,若有所思。
观里看似萧瑟,却也难掩春色。
春天要来了。
他想起那位大师告给他的话。
是啊,春天要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