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燃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0.3秒。
屏幕上的极地冰川运动模型正以诡异的速度坍缩，红色警告框不断弹出——这和他三天前提交的报告计算结果完全不符。
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他却感觉后颈渗出一层冷汗。
“陆博士，所长让你去一趟。”
实习生小吴敲了敲玻璃门，手里还攥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
茶水间传来同事们压低的笑声，有人模仿着他上周在会议上的发言：“北极冰盖将在五年内彻底消失……哈！
气象局那帮人差点把咖啡喷到卫星云图上！”
所长办公室的檀香味浓得呛人。
“你被解雇了。”
地中海男人将辞退信推过红木桌面，腕表表盘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斑，“知道董事会怎么说？
‘我们不需要危言耸听的末日预言家’。”
陆燃盯着对方领口沾着的口红印。
那是楼下证券公司的王经理最爱的迪奥999，上周三他亲眼看见两人在应急通道接吻。
“北极圈出现超自然低温现象。”
他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三小时前，挪威斯瓦尔巴群岛监测到零下89℃的瞬时温度，而当地现在应该是盛夏。”
所长嗤笑一声，拇指摩挲着桌上的水晶地球仪。
冰蓝色的北极区域突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地下车库里，陆燃把最后两箱观测数据塞进二手吉普。
车载收音机滋啦作响：“……南极科考船失联事件或与太阳黑子异常有关……”他扯开领带，后视镜里映出布满血丝的眼睛。
手机屏幕亮起十三条未读消息，最新一条来自母亲：你表弟要结婚了，婚房首付还差二十万。
方向盘被攥出咯吱声。
当轮胎碾过研究所门口时，那株百年银杏正在疯狂落叶。
青翠的叶片尚未泛黄就簌簌坠地，像一场提前降临的雪崩。
建材市场充斥着切割大理石的刺耳声响。
“钛合金保温板？”
店主用扳手敲了敲展示柜，“这玩意是给火箭发动机用的，你要多少？”
“两百吨。”
扳手当啷落地。
几个搬运工转头打量这个穿皱巴巴衬衫的年轻人，仿佛在看精神病院的逃犯。
陆燃的视线掠过仓库顶棚的裂缝。
正午阳光本该垂首射入，此刻却在地面投出西十五度的斜影——地球自转轴偏移的速度比他计算的更快。
“定金五十万，三天后提货。”
他摘下祖父留下的欧米茄超霸腕表，“这是首付款。”
夜幕降临时，陆燃站在银行保险库里。
三十六组恒温货架整齐排列，存放着父亲毕生收藏的珍稀矿晶。
祖母绿原石在冷光灯下泛着幽光，他突然想起九岁那个雪夜，醉醺醺的男人挥舞地质锤砸碎所有标本：“这些破石头能换你妈的救命钱吗！”
现在，这些“破石头”正在黑市挂出天价。
“钪铝合金结晶？
刚好是太空舱隔热材料！”
视频那头，戴着防毒面具的买家声音发颤，“但你要的液氮冷却系统……那可是军工级设备。”
凌晨三点，陆燃蜷缩在物流园区的集装箱里。
手机地图上，代表极寒气旋的蓝色阴影正从格陵兰岛向欧亚大陆蔓延。
他咬开能量棒的包装，突然发现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结成了冰晶。
第一片雪花落在表弟婚礼请柬上时，整座城市尚未察觉死神己经叩门。
陆燃站在屋顶调试二手射电望远镜，看见平流层的臭氧层破洞正吞吐着幽蓝极光。
他的脚尖碰倒一罐红油漆，浓稠的液体顺着排水管蜿蜒而下，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疯子！”
楼下传来邻居的尖叫。
穿真丝睡袍的女人指着被染红的空调外机：“我老公是城建局局长！
明天就让你这违章建筑消失！”
陆燃举起望远镜。
北斗七星的勺柄本该指向正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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