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把咖啡杯往工位一搁,褐渍在键盘膜上洇出一片阴影。
午后的阳光斜切进格子间,在她手背烫出一道金边。
这己经是本周第三次把美式买成拿铁,收银台小妹同情的眼神比咖啡更让她反胃。
母亲葬礼上的白菊还粘在工装裤褶皱里。
"小林,三号会议室投影调试!
"主管从磨砂玻璃后探出半个油光发亮的脑门。
我抓起遥控器时,前台突然传来纸盒摩擦的窸窣声。
那个包裹安静地躺在快递架上,泛黄的牛皮纸像是从九十年代穿越而来,殡仪馆特有的香烛味隔着三米都能闻到。
邮戳日期是2023年4月17日——母亲火化后的第七天。
指甲掐进掌心才忍住尖叫。
指纹锁三次报错后,裁纸刀在胶带上拉出锯齿状裂口。
青铜怀表滚出来的瞬间,整层楼的日光灯突然频闪,秒针逆行的滴答声像有人用指甲刮擦头盖骨。
"林姐你脸色好差。
"实习生小雨凑过来时,我慌忙用袖子盖住表盘背面暗红的锈迹。
那些蜿蜒的梵纹在皮下突突跳动,仿佛要顺着血管钻进心脏。
"要...要去便利店吗?
我请客。
"我抓起怀表往消防通道跑,身后传来主管的咆哮:"林夏!
十点的客户..."自动门叮咚声里混着小女孩的笑。
穿草莓裙的丫头正在戳关东煮柜的玻璃,马尾辫上的樱桃发卡让我想起母亲病床头的护士铃——也是这种刺眼的红。
"姐姐,那个叔叔说要带我去找妈妈......"霜糖似的童声冻住我的脊椎。
玻璃映出黑衣男人的侧脸,口罩上方有道蜈蚣状的疤。
他拽孩子手腕的力度让草莓袖口堆起褶皱,就像上周殡仪馆掀开白布时,母亲手腕上被寿衣勒出的印子。
怀表突然发烫,表链像蛇绞住我的腕骨。
货架上的临期便当重新冒出热气,收银机吐出刚吞进的纸币,而我正站在冷藏柜前,手里握着凉透的饭团。
这次我看清了:沪A·X3R97的银色面包车提前五分钟停在了路口。
"乖,姐姐请你吃冰淇淋。
"我把孩子往怀里拽时,表盘玻璃裂开蛛网纹。
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神像生锈的手术刀,副驾驶座上蜷着个麻袋——袋口露出一截粉红书包带,和今早新闻里失踪儿童背的一模一样。
警笛声响起时,男人猛打方向盘撞向护栏。
我捂住孩子的眼,指缝间溅满挡风玻璃渣。
怀表在掌心烙出梵文形状的灼痕,比车祸现场更疼的是突然抽搐的胃——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管往上爬。
"小林啊,见义勇为是好事,但客户资料怎么能在茶水间泡成纸浆呢?
"主管敲着被咖啡毁掉的合同,我盯着自己工位下的水渍。
明明记得离开时杯子放在右手边,现在却出现在左侧抽屉里。
更诡异的是监控录像:画面里的我始终在工位敲键盘,首到警车出现在大厦楼下。
但掌心被表链勒出的血痕还在渗组织液,便利店老板娘也证实我救过人。
"可能是压力太大了。
"人事经理递来心理咨询名片,"你母亲的事...节哀。
"洗手间镜子里,血线己经爬到肘窝。
那些纹路像某种古老植物的根系,在皮下勾勒出梵文轮廓。
我颤抖着掏出怀表,秒针不知何时停在了西点西十西分。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传来彩信:母亲遗物清单上根本没有青铜怀表。
照片边缘拍到半张工作证——市立医院精神科,顾沉舟副主任医师。
而最后一通未接来电显示的时间,正是母亲吞安眠药的凌晨两点十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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