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账房里,弥漫着陈旧纸张的霉味,几乎能把人逼出眼泪来。
林破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手下的账册堆得像小山一样,像极了仕途的艰辛——一眼望不到头。
他是户部一个九品十八阶里垫底的小主事,说白了,就是个高级文员。
他旁边的崔小乙,一个瘦小的哑巴书童,正费力地给他添茶。
小乙是前朝遗孤,被林破云收留,平时寡言少语,但眼神里总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他见林破云脸色不好,关切地比划了几下,大概是问他要不要休息。
林破云苦笑,这活计,堆积如山,哪有休息的份儿?
“唉,这魏无咎,简首就是个‘老六’,天天盯着我,生怕我过得好。”
林破云低声抱怨了一句,魏无咎是户部侍郎,正儿八经的顶头上司,总变着法儿地给他穿小鞋。
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爷,怕不是上辈子挖了他家祖坟?
林破云叹了口气,又埋头苦干起来。
突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紧接着,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景象:汴京城东,房屋倒塌,尘土飞扬,哀嚎遍野…… 地动!
“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面前的账册,触目惊心。
林破云捂着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刚才那诡异的画面,难道是……预知?
这时,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魏无咎那尖细刺耳的声音:“林破云,你又在偷懒!?”
魏无咎一进门,就看见林破云咳血的场景,以及那被染红的账册。
他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哟,这是唱的哪一出?
苦肉计?
想博取同情?
告诉你,本官不吃这套!”
林破云强忍着不适,缓缓站起身来,拱手道:“魏大人,下官并非偷懒,而是突感不适……”“不适?”
魏无咎不屑地打断他,“我看你是装病!
这账目怎么还没整理完?
是不是想故意拖延,好从中贪墨?”
“大人明鉴,这些账目繁杂,牵扯甚广,下官不敢有丝毫懈怠,”林破云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老小子,纯属没事找事,“只是下官发现,其中有些账目……”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魏无咎的表情,“似乎有些…出入。”
魏无咎脸色微变,眼神闪烁:“出入?
什么出入?
你可有证据?”
林破云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下官只是觉得有些蹊跷,比如这笔……”他随手翻开一本账册,指着其中一行说道,“城东修缮堤坝的款项,为何比去年多了三成?
难道今年的堤坝是用金子做的?”
魏无咎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强作镇定地说道:“这……这许是笔误,本官回头再查。”
“大人所言极是,”林破云不紧不慢地说道,“只是这笔误未免也太多了些,下官担心其中或有猫腻,还望大人彻查,以免损害朝廷的威信。”
魏无咎的脸色己经变得铁青,他狠狠地瞪了林破云一眼,拂袖而去:“哼,不用你提醒,本官自会处理!”
林破云看着魏无咎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城东的堤坝……呵,怕是用豆腐渣做的吧?
他揉了揉仍然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崔小乙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他,眼中满是担忧。
林破云对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摸索着走到桌边,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几个字:城东,地动,三日。
然后,他将纸条递给崔小乙,低声说道:“小乙,立刻将这个消息……”……“立刻将这个消息,秘密送到……张麻子手中。”
崔小乙接过纸条,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昏暗的账房中。
林破云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眼前一片漆黑,但他心里却亮堂得很。
城东贫民窟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才是最需要帮助的人。
魏无咎那老贼,肯定不会管他们的死活,说不定还会趁机捞一把。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可这谈何容易?
先不说如何说服那些百姓相信“地动”之说,单是城门的守卫,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更别说,魏无咎那老狐狸肯定会在暗中作梗……林破云揉着胀痛的眉心,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不知该如何脱身。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事不宜迟,得赶紧行动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摸索着向门外走去,“小乙,备马!
去……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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