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闵思娴的婚期己经定下,不可能变了。”
“钟愿,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冷静一些好不好?”
钟愿望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半晌后抬眼,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望着周承川。
“那我算什么呢?”
她不再声嘶力竭,只是好笑又失望地一遍遍问着,“周承川,我到底算什么?”
周承川站在背光处,波澜不惊的目光掠过钟愿被玻璃割伤的脚踝时,微不可察地轻皱了下眉。
许久之后,一片漆黑之中,那个曾经许诺会陪着她一起长大的男人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说:“愿愿,不是相爱就一定要结婚的。”
钟愿垂下的长睫颤了颤,心脏泛着尖锐的刺痛。
她抬手抹干净眼泪,转身一言不发地收拾起行李。
“又要分手吗?”
周承川疲惫地站在原地,在钟愿拿着行李箱推门而出的那刻,他沉眸又开口问钟愿,“这么多年了,分分合合不累吗?”
钟愿脚步顿住了几秒:“不会再和好了。”
她不知道是在回答周承川的问题,还是在警告自己不许再回头了。
而这次,她真的做到了。
*2020年新年,伦敦。
钟愿躺在病床上,白皙到几近透明的手背全是针眼。
她抬头,沉默地看着窗外绽放的绚烂烟花,半晌后,垂下了眼。
握在手中的手机一首在响,有无数个来自于同一个号码的未接电话。
窗外的烟花放完,手机铃声开始变得明显刺耳。
就如五年前那样,钟愿拉黑了那个号码。
她不会再回头了。
心脏被挖空了一次又一次,太疼了。
“周承川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们俩分分合合那么多年了,真的不再给他一次机会了吗?”
病房门口,赵若沁举着手机,故意试探地问钟愿。
赵若沁和钟愿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清楚钟愿与周承川之间的纠葛是连血带肉的。
在这段感情里,他们两人都受了很重的伤。
钟愿五年前回到伦敦,赵若沁也见证了钟愿是如何一次次失眠,一次次进出心理科……把自己折磨到瘦骨嶙峋。
钟愿摇了摇头,垂着眼,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骨头突出的手腕。
“你这次总算是长记性了。”
赵若沁松了口气,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用棉签沾了沾水,碰向钟愿干裂脱皮的嘴唇。
“五年前周承川抛下你,转头立马就和门当户对的地产集团的千金结婚,他这个人没有心的。”
“你说,这样朝三暮西、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怎么可能会回头。”
“始终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愿愿,他这次就算是真和闵思娴离婚了,你也绝对不能回头了。”
赵若沁苦口婆心地细数着周承川的不是,生怕钟愿又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小沁……”脸色苍白的钟愿笑了笑,提醒着赵若沁,“我没多少日子了,也不可能再回头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赵若沁怔在原地,握着面前的手紧了紧。
“瞎说什么呢……”“你做了这么多好事,能活很久的……”赵若沁努力地掩饰着眼尾泛起的红,哑着嗓子反驳着。
因长期压榨自己式的过度劳累工作学习,钟愿由原先的心肌炎诱发了心力衰竭。
这短短几个月里,被下了两次病危通知。
认识钟愿的所有朋友,都在怨上天对钟愿不公平。
可唯有钟愿自己异常平静,只说,她要尽快在这段时间内,替国内Z市的那两个受她资助的孩子规划好未来。
“你总考虑别人,什么都不为自己考虑。”
那时,哭到快要昏厥的赵若沁是这样怨她的。
可她早就什么都没了,生和死又有什么差别。
只是有些遗憾,日子才刚刚好起来,手里头的那个实验也己经到了收尾阶段……赵若沁握住钟愿瘦到几乎只剩一副骨头的手。
她说:“愿愿,好人会长命百岁的。”
“但愿。”
钟愿费了点力气,反握住了赵若沁的手。
这时,病房外传来了两声敲门声,穿着一身定制西装的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里捏着一份文件,和一份满满当当印着Lily蛋糕店的纸袋。
“Iris,国内寄来了两封信。”
徐轻盛把文件夹拆开,将里面的两封信轻放在了钟愿手上。
触碰间,钟愿冰凉的手背让他眉头微皱。
他又走到门边,将病房内的温度调上去了些。
“不要贪凉。”
他说着,又从纸袋里拿出了两块蛋糕,一块草莓芝士的,一块巧克力的。
徐轻盛先把巧克力的蛋糕递给赵若沁,自己手里捧着草莓芝士的,将叉子递给了钟愿。
钟愿就拿着叉子,只叉了一小口徐轻盛手中的蛋糕,就放下了叉子。
她近来胃口不好,几乎只靠着输液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命体征,也只有偶尔买Lily蛋糕店的草莓芝士蛋糕,才能咽下几口。
Lily的草莓芝士蛋糕不好买。
钟愿注意到徐轻盛失落的神色,就拿着叉子,又吃了几口才说:“真的吃不下了。”
赵若沁边吃着蛋糕,边注意着徐轻盛明显的偏爱。
前些年徐轻盛退出了国内顶级事务所的合伙人,来到伦敦,将自己的一切事业从零开始。
但不过短短几年,也在伦敦站稳了跟脚。
可其中的苦和难,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当时A市的好友笑称,徐轻盛这是为爱奔赴千里。
可徐轻盛是个木头,这么多年了,也从未向钟愿表达过一丝喜欢。
“徐律师,我也爱吃草莓芝士蛋糕,怎么就只有愿愿有啊?”
赵若沁打趣问道。
徐轻盛将钟愿吃剩的蛋糕放在桌上,取了湿纸巾。
“今天草莓芝士蛋糕只剩下最后一块了,我记得巧克力的你也爱吃的。”
徐轻盛回着赵若沁。
他拿着湿纸巾,想将钟愿手侧不小心沾上的奶油擦去。
可钟愿却躲了一下,伸手拿过了湿纸巾,自己擦着。
“我有力气的。”
她扯开了一抹虚弱的笑容,但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依旧很亮,“不用太麻烦你。”
“知道了。”
徐轻盛的手指僵住了一秒,很快就不露声色藏下。
但他其实想问,什么叫不用麻烦。
这么多年了,不该麻烦他的,他都做了,为什么总是要在一些小事上分的清楚。
可他没有开口,只收回了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公文袋。
赵若沁想了一会,开口:“徐律师总是对愿愿的喜好记得特别清楚。”
她有意撮合徐轻盛和钟愿。
钟愿皱了下眉,正要让赵若沁不要继续这个话题时,徐轻盛却先开了口。
“朋友之间,应该的。”
他说得很轻,好像是在和自己说话,告诫自己不应要求太多。
赵若沁叹了口气,只好低头继续吃着蛋糕。
她见徐轻盛取出了电脑,好奇问道:“徐律师是要在这里办公吗?”
徐轻盛眼皮颤了一下,眼里淡漠却隐藏着痛到极致的悲伤。
他沉默着,似乎是在逃避赵若沁的问题。
“是在帮我立遗嘱。”
钟愿却笑着回答。
一时之间,病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赵若沁的眼眶又红了。
她低着头,喉咙哽咽,不敢去看钟愿。
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在巧克力蛋糕上。
混着眼泪的巧克力蛋糕,似乎没有以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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