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江城医学院的玻璃穹顶上，像千万只白骨手掌在拍打停尸间。
林九川的虹膜在解剖台冷光下泛着诡异的双色，左眼琥珀色瞳孔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震颤。
这是超忆症发作的前兆。
"死者赵明远，32岁，江城日报记者。
"他强迫自己盯着不锈钢台面上的尸体，"三日前在滨江公园晨跑时突发心肌梗塞，尸检报告显示......"解剖刀突然在无影灯下折射出青色寒芒。
本该平躺的尸体右臂正以反关节姿势缓缓抬起，食指弯曲成九十度指向天花板通风口。
福尔马林浸泡过的皮肤泛起青铜锈斑，缝合线在皮下蠕动如活物。
"林同学？
"主刀法医的手指在他眼前晃动，"需要休息吗？
"解剖室的白炽灯突然炸裂。
在玻璃碎屑纷扬的瞬间，林九川看到尸体嘴角扯出西十五度狞笑——和十七年前母亲被钉在槐树上时一模一样的弧度。
整栋大楼的应急灯同时熄灭。
黑暗中响起金属刮擦声，三十七个储物柜的密码锁集体弹开。
林九川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超忆症让他的听觉在黑暗中放大三倍：东南角第三具尸体冷藏柜正在渗出粘液，西北方通风管道有节肢动物在爬行，而背后......"别动。
"冷冽的女声擦着耳际划过，银色解剖刀贴着他颈动脉钉入墙壁。
林九川闻到来苏水混着腐叶的气息，视网膜残留着方才惊鸿一瞥：黑色蕾丝眼罩，白大褂下露出半截缠满符咒的绷带。
"苏法医？
"他记得教务系统里这个月新来的特聘教授。
回答他的是金属断裂的脆响。
冷藏柜轰然倒地，编号B-07的尸体正以蛙泳姿势在地面蠕动。
借着窗外血色月光，林九川看到尸体胸腔裂开，数百只青铜色蛆虫正衔着某种丝状物爬出。
"是生物电极。
"苏离扯下眼罩，右眼瞳孔竟呈现逆时针旋转的太极图，"有人在用脑机接口操纵尸体。
"她突然按住自己右眼，指缝渗出黑血："三点钟方向，七米。
"林九川抄起装器官的玻璃罐砸过去。
黑暗中传来陶瓷碎裂声，某种精密仪器冒着火花从通风管坠落。
尸体瞬间瘫软，蛆虫化作青铜粉末簌簌落下。
应急灯重新亮起时，林九川的银质怀表停在23:59。
表盖内侧的符咒正在发烫，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母亲遗物产生反应。
"你看到了吧？
"苏离重新戴好眼罩，绷带下隐约浮现咒文，"死者额头上的死亡刻痕。
"林九川这才注意到尸体眉心有个正在消退的血色符号。
超忆症让他瞬间在记忆宫殿调出对应图鉴——1993年江北连环杀人案现场照片里，每个受害者额头都有相同印记。
"不可能..."他蹲下身查看尸体手指，"那个凶手二十年前就被执行死刑了。
""但杀戮从未停止。
"苏离的解剖刀挑开尸体的胃部缝合线，"看看这个。
"半截青铜器残片沾着胃液，表面蚀刻着甲骨文。
林九川的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突然听见编钟轰鸣——仿佛有千万人在耳畔用古汉语嘶吼："血祭......"整座城市突然剧烈震颤。
解剖室墙面的瓷砖裂缝中渗出黑雾，那些青铜粉末自动聚合成蚯蚓状的文字，在地面拼出一行小篆：子时三刻 骨铃响处 往生者归窗外传来重物坠地声。
两人冲到走廊，看见暴雨中站着个穿藏青寿衣的男人。
他怀里的骨灰盒正在渗血，快递单在雨中清晰显示着收件人姓名——正是解剖台上那具尸体的名字。
林九川的手机突然震动。
三小时前去世的导师发来邮件，附件是段监控视频：七天前深夜，本该躺在解剖室的赵明远，正在城南公墓亲手给自己刻墓碑。
视频最后五秒，拍摄者视角突然升高。
林九川浑身血液凝固——镜头里映出自己正在解剖室查看尸体的背影，拍摄时间显示是二十三分钟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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