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暴雨中晕染成血色光斑。
王芽儿望着后视镜里扭曲变形的城市倒影，恍惚看见钢筋森林正在溶解。
仪表盘上粘着三天前的包子油渍，计价器跳动的数字比心跳还快——这单超时罚款抵得上母亲半支促红素。
"您己偏航。
"导航机械女声突然变调，"建议...滋滋...驶入黄泉路..."车载电台爆出刺耳杂音，混着某首老歌的残片："...傲气面对万重浪..."保温箱里渗出冰霜，爬满挡风玻璃的裂纹。
王芽儿猛打方向盘，五菱宏光在积水路面甩出漂移弧线。
后座快递盒的符纸封印正在脱落，露出"琅琊王氏冷链专送"的烫金徽记。
三盏幽冥般的车灯刺破雨幕。
第一支陨铁箭洞穿油箱时，王芽儿闻到了母亲熬的中药味。
那是十西岁生日夜，砂锅里翻滚的何首乌混着血水——当讨债人踹开房门时，母亲把他塞进衣柜，透过缝隙他看见雪亮刀尖挑着块莹白的骨。
"道骨天成，可惜生在贱种身上。
"穿唐装的老者将骨殖浸入玉瓶，"放心，我们准备了克隆体当替死鬼。
"第二支箭擦过耳际，在车顶撕开锯齿状裂口。
暴雨灌入驾驶室，王芽儿握紧胸口的青铜钥匙——那是母亲手术前最后的馈赠，此刻正在发烫。
后视镜里，追杀者的SUV引擎盖轰然掀开，露出刻满镇魂咒的青铜弩机。
刹车油管突然爆裂。
方向盘在掌心剧烈震颤，像要挣脱的活物。
王芽儿撞开保温箱，二十支冷藏管中的金色液体正在沸腾。
手机导航发出垂死般的电子杂音："...前方...滋滋...孟婆桥..."车身腾空的瞬间，时间出现断层。
飞溅的玻璃凝成水晶星河，王芽儿看见副驾驶座浮现半透明身影。
穿病号服的女人伸手覆住他眼睛，指尖有洗不掉的84消毒液味道："芽儿，记住，痛是巫族最后的火种。
"钢筋贯穿胸膛的刹那，冷藏管集体炸裂。
金色液体逆流涌入口鼻，在他心脏处凝结成燃烧的种子。
碎裂的胸骨外翻成森白骨刺，将驾驶座染成血巢。
濒死听觉捕捉到遥远吟唱，像是千万人隔着水面呼喊："薪尽火传，向死而餐！
"追兵踏水而来的脚步声忽然停滞。
唐装老者手中罗盘炸成碎片，枣木剑燃起青紫鬼火。
他看见少年从扭曲的车骸中爬出，伤口处钻出金线虫般的血脉，暴雨在距其皮肤三寸处蒸腾成咒文。
"不可能..."老者掐诀的手印渗出黑血，"巫族明明在封神榜..."王芽儿撕下变形的车门，骨刺在金属表面刮出火星。
他嗅到空气中弥漫着贪婪的味道——来自老者丹田那枚腐败金丹的恶臭。
喉结滚动，某种比饥饿更原始的冲动在血脉中苏醒。
"你闻起来..."少年扯断插在胸口的钢筋，"像坨过期的叉烧包。
"老者暴退的身形撞碎雨幕，在路面犁出十米沟壑。
雷击木剑召来的紫霄神雷，竟被少年张口吞入腹中。
柏油马路浮现焦黑图腾，十二尊虚影在雨帘中若隐若现——衔烛的巨蟒缠绕大厦，八首人面的凶神撕扯霓虹。
"回去告诉那些饕餮。
"王芽儿踩着坍缩的车顶，金瞳照亮半边夜空，"从今往后，每粒金丹都要标好价格。
"当警笛声穿透雨幕时，地面只剩燃烧的SUV残骸。
沥青缝隙里，金色菌丝正沿着城市血管蔓延。
某栋烂尾楼顶，穿旗袍的女人收起油纸伞，伞骨上悬挂的青铜铃铛叮咚作响。
"比预计早醒了七年呢。
"她舔了舔虎牙，手机屏幕亮起血色APP界面——"幽冥通"三个字正在融化，"该派发新手订单了。
"暴雨冲刷着街角的24小时便利店。
冰柜里，某瓶矿泉水标签悄然变化："孟婆汤·忘情水口味，第二件半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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