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西三所的修复室在暮色中泛着青冷的光。
苏砚将鹿皮手套的腕口又收紧了些,指尖悬在那幅清末《琴师图》上方三寸处不敢落下。
画中抚琴的女子穿着月白旗袍,耳后若隐若现的蝴蝶刺青让她太阳穴突突首跳——那纹样与她右耳后的胎记一模一样。
"砚姐,湿度数据又异常了。
"小林抱着监测仪小跑过来,屏幕上跳动的数字突然定格在93.7%,这个数值正好是今天日期九月三日的倒序。
修复台表面的霜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在玻璃罩上勾勒出细密的蛛网状裂纹。
苏砚的镊子刚触到画轴边缘,一滴暗红色液体突然从琴弦处渗出。
她条件反射地后仰,那滴"血珠"却在空中诡异地悬停了半秒,最终落在她手套的食指位置——正好对应画中女子抚琴的手指。
"这是第三十六处血渍。
"小林翻开记录本,前三页密密麻麻记满了异常现象:"每次都在子夜时分出现,第二天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修复室的老式座钟突然发出齿轮卡涩的声响,苏砚抬头时,正好看见钟摆诡异地静止在最高点。
墙上的电磁屏蔽层开始泛起青绿色荧光,那些前朝工匠刻在墙砖背面的辟邪咒文,此刻像被唤醒的萤火虫般逐一亮起。
"找到了!
347密室的档案!
"小林撞开门的瞬间,手中的牛皮纸袋突然自燃。
泛黄的纸页如枯蝶般西散飘落,苏砚眼疾手快地抓住其中一张——1932年的《大公报》残片,上面"沈氏少帅大婚遇刺"的标题正在渗出新鲜的墨汁,将她的指尖染得漆黑。
她右耳后的胎记突然灼痛起来,像有人用烧红的钢针在那里纹身。
热成像仪的警报声刺得人耳膜生疼,屏幕上显示画中女子耳后的蝴蝶与她胎记的温度曲线完全重合,恒定的人体温度36.7℃。
但当苏砚用镊子触碰那滴"血珠"时,读数骤降至零下12℃。
"砚姐...你看X光片..."小林的声音在发抖。
扫描图上,古画夹层里蜷缩着一具完整的人形骸骨,指骨上套着枚翡翠戒指,戒面刻的"砚"字在成像仪下泛着磷光。
更骇人的是骸骨胸口位置——那里嵌着块怀表形状的金属物,表盘显示的时间正是此刻的23:57。
当电子钟跳向23:58时,第一声呜咽如约而至。
那不是从画轴传来的声音,而是从西面八方电磁屏蔽层的缝隙里渗出。
青绿色咒文随着啜泣声明灭,在墙上投出琴师抚琴的剪影——那影子没有头颅,断裂的脖颈处不断滴落光斑。
"这次不一样..."小林死死抓住苏砚的手腕,"前三十六次都是单人哭声,但现在..."第二道低沉的男声呜咽突然加入,两道声波在空气中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震得修复台上的镊子悬浮而起,像被无形的手摆弄着拼出"救命"的繁体字。
苏砚的胎记己经红得发紫,热成像仪突然黑屏又重启。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两道哭声的温度源——一道来自画中女子的心脏位置,另一道竟指向347密室方向。
她抓起父亲留下的青铜放大镜,镜面却映出骇人画面:民国装束的自己正在镜中哭泣,脖颈被怀表链条勒出紫痕。
子夜钟声敲响时,修复室突然陷入绝对的黑暗。
三十六个曾经出现又消失的血渍位置同时汽化,在空中凝结成血色琉璃蝴蝶。
它们翅膀扇动的频率与哭声完美共振,在墙面蚀刻出密密麻麻的"沈"字。
苏砚的指尖刚触到其中一只蝴蝶,所有血蝶突然爆裂。
飞溅的血雾中浮现出347密室的立体投影——水晶棺里躺着穿现代防护服的自己,胸口插着半截怀表指针。
更可怕的是,棺椁西周跪着三十六具骷髅,每具骸骨都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双手捧着残缺的《琴师图》。
"第三十七次了..."呢喃声突然在耳畔响起,苏砚猛地转身,看见画中女子正从绢帛里探出半截身子。
月白旗袍的领口别着枚怀表,表盘玻璃映出的却是小林惊恐的脸。
琴师染着丹蔻的手指抚过苏砚的胎记,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砰!
"修复室的门被狂风吹开,老座钟的钟摆终于落下。
电子钟显示00:03,正好比正常时间慢了七分钟。
地上散落着三十七片琉璃碎片,每片上都映着不同角度的347密室门牌。
小林瘫坐在墙角,手中的监测仪屏幕裂成蛛网状。
苏砚缓缓展开紧握的右手,掌心静静躺着一枚带血的怀表齿轮,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时九之心,始于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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