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八年

替丈夫建设西北八年后，返乡后的我同意了丈夫兼祧两房的荒诞要求。

只因上一世，返乡后的我得知他背着我和嫂子成家整整八年。

我誓死要个说法，他却指责我不懂事，

哥哥去世了，我继承他的一切，自然也要继承***。

别在意别人的眼光，咱们三个人把日子过好才最重要

于是我忍气吞声，和嫂子过上了共侍一夫的日子。

四十年过去，我侍奉婆婆，养育儿女，只为了他口中的那句。

只有你是我的妻子，嫂子只是我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可沈建国死后，遗产一半给了儿女，一半给了他视作责任的嫂子。

除了一纸结婚证，***劳一生什么都没得到。

再睁眼，回到了返乡后，他提出兼祧两房的这天。

我打了离婚报告，远赴南城加入了国家南部计划。

1、

我在站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点头答应了他兼祧两房。

沈建国和嫂子柳眉相视一笑，就像一对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竟都有了夫妻相。

可他们早就成了家，我不答应又能如何。

军区大院的铁门在眼前缓缓打开，我跟在沈建国身后，和柳眉一起走进去。

八年未见的军区大院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绿树成荫，红砖白墙，却让我觉得格外陌生。

这是谁啊？迎面走来几个军官家属，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打量。

还不等我开口，柳眉已经抢先说：这是建国的远房堂妹，从乡下来借住几天。

我死死盯着沈建国的侧脸，他却只是低着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歉意。

随即说出的话，却直接伤透了我的心

是啊，她是乡下来的，不太懂规矩，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仿佛我真的只是一个土气的乡下亲戚，不是与他青梅竹马的发妻。

我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又闷又难受。

只能埋着头跟着他们进了屋，客厅的墙上挂着最时兴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沈建国一身军装，英姿勃发，而他身旁的柳眉，穿着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

这是建国特意拉着我去拍的，柳眉注意到我的视线，笑吟吟地解释道，虽然没领证，但该有的仪式感也不能少，回头也带你去拍一套。

嗯，回头带你去。沈建国讪笑着附和，随手把我的行李立在墙边。

我看着照片里亲密无间的两人，再看看自己，去了趟西部，被晒得皮肤黝黑，穿着也土里土气的，活像个村妇。

而柳眉，皮肤白皙，一身时髦的连衣裙，衬得她更加娇俏可人。

来，诗雨，这衣服你试试。柳眉热络地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花花绿绿的连衣裙递给我。

我还没伸手，沈建国却皱着眉头说：那是新买的，给她穿不合适，回头我再带她去买。

柳眉眼波流转，娇嗔道：哎呀，人家也是一片好意嘛。

她推搡着要把裙子塞给我，沈建国和她拉扯中碰到了一旁的电视柜，一个铁盒翻滚了下来。

款式不一的结婚照散落了一地，他们似乎是真的恩爱夫妻，一年去拍一次结婚照，硬是把这些年流行的样式拍了个够。

想起上一世直到沈建国临死我都没有一张和他的婚纱照，我的眼眶就红了。

沈建国手忙脚乱把照片都收起来，和我解释诗雨，别计较这些了。你也知道，这八年我一直在军区，总要应付些场面。

可一年一张的结婚照，明明是用心对待，又怎只是一句应付。

我抬头看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八年前他跪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说：诗雨，求你替我去西部建设。我马上就能当上团长了，这个机会对我太重要。你替我去，等你回来，我早就成了师长，到时候一定加倍对你好。

那时的我，傻傻地相信了他的每一句话。

可现在八年过去了，他如愿当上了师长，我却成了他地下的妻子，他因为恩情甩不掉我，但也觉得我拿不出手。

这八年，我在西北的风沙中摸爬滚打，落下了一身的病根，连手指都被割草机绞烂了两根。

每到阴雨天我浑身关节就浑身疼痛，常年高原反应导致的心脏病更是让我动不动就胸闷气短。

而他们却在这温暖舒适的军区大院里，过着甜蜜恩爱的生活。

见我泪如雨下，沈建国握住我的手安慰我诗雨，别哭了，你想要结婚照，咱们过几天就补上

柳眉也在一旁安慰说：是啊，诗雨，你别难过。建国对我只是责任而已，这些照片都是应付外人看的。

可她眼里，分明是恃宠而骄的得意。

我回侧屋换上了沈建国递过来的旧衣服，他在背后拥住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

诗雨，我知道委屈你了，但我如今禁不起流言蜚语

兼祧两房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咱们三个人把日子过好才最重要。

明明是不清不白的偷情，却被他美化成了兼祧两房。

而我却为了这个荒唐的男人，把自己的青春和健康都留在了那片荒芜的土地上。

沈建国松开我，轻咳一声，神色有些尴尬：诗雨，这个...军区大院里住房紧张，我和柳眉住主屋，你就委屈一下，先住在这侧屋吧。

狭小的侧屋里堆满了各种杂物，破旧的纸箱、废弃的家具、落满灰尘的旧衣物。

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勉强塞在杂物堆中间，床单发黄，被褥也是皱巴巴的旧的。

在他眼里，我就像这些杂物一样，是见不得人的存在，是需要藏起来的累赘。

倒也无碍，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加入国家的南部计划。

2、

早上要出门前，柳眉热情地拦住了我，掏出了许多我不认识的瓶瓶罐罐。

诗雨，我给你打扮打扮，昨晚的事儿你别往心里去。建国就是心疼我，昨晚不愿意让你用我的东西。来，我帮你化个漂亮妆，保证让你出门时光彩照人。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黝黑的皮肤上涂抹着白皙的粉底，显得格外不协调。

被嫂子这么一折腾，像个唱戏地唱花脸了。

她开开合合的嘴里，无疑全是炫耀，沈建国对她的珍爱在她嘴里也成了责任。

只可惜，这份责任在我这里就烟消云散。

走在部队大院的路上，耳边不时传来窃窃私语。

那不是沈师长的妹妹吗？怎么打扮成这样？

可不是，沈师长那么英俊潇洒的人，怎么会...

听说是从西北来的，你看那皮肤，那身板，活像个...

我加快脚步，却依然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嗤笑声。这些精心打扮的军嫂们，穿着时髦的确良衬衫，踩着漂亮的羊皮鞋，用轻蔑的目光打量着我这个不伦不类的小丑。

我强忍着心酸，加快脚步朝部队办公室走去。

一些闲言碎语而已，我听了两世，心里除了苦涩也翻不起别的情绪了。

到了办公室，我把在西北立功的证明材料递给领导，申请单方面离婚，并加入国家南部计划的申请。

领导明显愣了一下，仔细翻看我的资料，又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苏医生，你可是立过大功的人啊！在西北救了那么多重要的科学家和首长，组织上正准备让您带队咱们这边所有军医呢，位同师长！你不再考虑考虑?

我摇摇头感谢组织的厚爱，我在西北的功劳，就当是换这份单方面离婚报告吧。您也别告诉沈建国。我明天就可以出发。

领导的脸色变得凝重：苏医生，你可要想清楚。沈军长他...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沈建国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慌乱的神色。

诗雨，你来找首长是为了...

我来办入职手续。我打断他的话，西部给的文件介绍，我可以当个勤务兵。

领导适时地点点头。沈建国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仿佛松了一口气。

他显然是担心我来找领导揭穿他兼祧两房的事情，见我目光清明，他反倒心虚了，目光闪躲。

3、

沈建国带我走出办公室时，脚步明显放慢了许多，他时不时偷瞄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心里发堵。

诗雨，那个…你脸上的…他终于憋不住了，拉着我指责柳眉的化妆品和衣服，你以后别用了，不太适合你。改天我让人给你买新的。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裙子，确实不伦不类。

柳眉的身材纤细，我常年干农活，身上的肉硬邦邦的没有她那样纤细的腰，穿着收腰的花裙子像个水筒。

他转过来仔细看着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紧紧地握住了手。

诗、诗雨，你的手……他看着我的手，声音颤抖，眼眶也渐渐红了。

我这才注意到，他正盯着我少了两根手指的左手。

没什么，在西北的时候，被割草机绞的。我轻描淡写地说着。

我的右手少了两根手指，伤口早已结痂，只留下狰狞的疤，我都回来两日了他才发现

话音未落，他突然将我拉进怀里，温热的液体滴就落在我的肩膀上。

对不起，诗雨，我让你受苦了…

我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怀抱，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陌生。

走，我们去拍婚纱照。他突然松开我，抹了抹眼泪，我要好好补偿你。

不等我反应，他就拉着我往照相馆走。

镜中的我黝黑粗糙，与身上华丽的婚纱格格不入。而站在我身边的沈建国，英俊挺拔，和我完全不登对。

还不等我们拍上照，就被人认了出来

建国！这是…一位军官上下打量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刘主任啊，真巧啊，哈哈……他干笑着，眼神却躲躲闪闪的，一把拉我拉在身后藏起来

哦，这是我……我妹妹，从乡下来看我，我带她来拍个照。

两世的辜负，虽我早已知道，但依旧心如刀割，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4、

第二日，他让人送来了一堆化妆品补偿我。

雪花膏、蛤蜊油、雅霜，都是现在最时兴的东西。

沈建国站在一旁，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诗雨，婚纱照的事情，改天一定补上。

我摇摇头笑着说没事，不拍也行我摇摇头笑着说

他却咬着牙说必须的，诗雨这是我亏欠你的

但我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如释重负。

他从纸袋里又拿出一个包裹，是给柳眉的。

我眼尖地瞥见了里面的的确良衬衫和羊皮皮鞋，这可都是时下最流行的稀罕物件。

这是给我的？我明知故问。

当然不是，这是给柳眉的。你的东西我已经托人去买了，都是好东西，比这个贵多了，等过几天就到了。他说着，把那双羊皮皮鞋也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

我心里冷笑，的确良、羊皮皮鞋，他当我真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什么都不懂？

这些东西在城里可是紧俏货，有钱都未必能买到！

之前我在首长夫人那里可是见过不少。

他倒好，一边哄着我，一边把好东西都给了柳眉。

建国，这件衬衫颜色挺好看的，我能试试吗？我故意装作很喜欢的样子，伸手去拿那件的确良衬衫。

沈建国的表情僵住了，眼神闪烁不定。

沈建国见状，连忙从纸袋里掏出一个铁盒的大白兔奶糖塞到我手里，笑着说：诗雨，这些衣服都是便宜货，先给你嫂子。你的东西我托人去买了，都是上海进口的好东西，再等几天就到。

我笑着点头说好，目光却不经意间瞥见纸袋底部还露出一个精致的彩绘铁盒的一角，包装明显比我手中这盒要精美许多。那应该也是给柳眉准备的吧。

我攥紧了手中的奶糖盒，笑容愈发灿烂。

他一如上一世，给我的，永远都是剩下的、次等的东西。即便是一盒糖，也要分出三六九等来。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铁盒，上面的图案都有些褪色了，想必是存放了许久的存货。这一盒糖，大概就是我在他心里的分量吧。

夜深了，我躺在侧屋的小床上辗转反侧。突然，房门被轻轻推开，沈建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诗雨，我今晚和你睡这里。他轻声说着，已经钻进了被窝。

八年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我浑身僵硬，往墙边缩了缩。可这张床实在太窄，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被子传来，让我如坐针毡。

你别躲了，再躲就掉下去了。他伸手要搂我，却不小心碰到了我***在外的手臂。

我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他却不依不饶地贴过来。就在这时，咔嚓一声，这张破旧的小床突然断了一条腿。

沈建国狼狈地从歪斜的床上爬起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诗雨，我不是故意的，这床，这床太不结实了……

这床就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一般，不堪一击。

我苦笑着铺开从柜子里找出的旧棉被，在冰冷的地板上打了个地铺。可就在我快要入睡时，隔壁传来的声音让我瞬间清醒。

建国...轻点...柳眉娇媚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墙壁传来。

我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天还没亮，我就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悄悄离开了沈家。

大院门口，站岗的小战士看到我提着行李箱，疑惑地问道：妹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挤出一丝笑容，我事儿办完了，就不借住了。

身后突然传来沈建国气急败坏的怒吼声。诗雨！你给我站住！一大早的，离家出走，你想干什么？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吃痛。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七嘴八舌地劝着。

建国，你妹妹这是怎么了？

小诗雨，有什么事和你哥哥好好说嘛。

我被他拽得踉跄，正要挣扎，一辆墨绿色的军用皮卡缓缓驶来。

车窗摇下，露出首长严肃的面容

大清早的这是在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