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如织,将金陵城笼罩在蒙蒙水雾中。
沈墨白勒住缰绳,青骢马在青石板路上踏出清脆的声响。
他抬头望向"长风镖局"的鎏金匾额,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汇成银线,在肩头玄色大氅上晕开深色水痕。
"少镖头回来了!
"门房老吴急忙撑开油纸伞。
沈墨白摆手示意不必,解下腰间佩剑扔给仆从。
剑鞘上"断水"二字被雨水洗得发亮,这是他十八岁生辰时父亲所赠,取自"抽刀断水水更流"之意。
正厅里檀香袅袅,父亲沈长风负手立于中堂画前。
画中男子白衣胜雪,手中长剑点出半朵青莲——正是二十年前突然暴毙的武林盟主叶青岚。
"这趟暗镖,要送这个去青冥山。
"沈长风转动机关,暗格中露出个乌木匣子。
匣面阴刻着北斗七星,天枢位嵌着枚血玉。
沈墨白伸手欲触,父亲突然按住他手腕:"记住,匣在人在。
"子时三刻,十二骑黑衣客冒雨出城。
沈墨白将木匣贴身绑在胸前,冰凉的玉符隔着衣料传来寒意。
官道两侧竹林在风雨中狂舞,忽有破空声裂雨而来。
"有埋伏!
"副镖头王猛挥刀劈开三支弩箭。
黑影自竹梢掠下,弯刀寒光映出狼首面具。
沈墨白拔剑出鞘,断水剑切开雨幕,血珠顺着剑脊滚落成串。
狼首刺客突然变阵,七人结北斗阵型。
沈墨白瞳孔骤缩——这是青云剑宗的镇派阵法!
迟疑间,一柄弯刀己刺向后心。
他旋身避让,木匣系带却被刀锋挑断。
"砰!
"木匣坠地弹开,半块青铜虎符在泥水中泛着幽光。
狼首首领身形微滞,沈墨白抓住破绽,剑尖首取咽喉。
那人反手甩出枚黑铁令牌,沈墨白挥剑格挡,金铁交鸣间瞥见令牌上"玄"字篆文。
暴雨骤歇,满地尸骸中只剩断水剑嗡鸣。
沈墨白跪在泥泞里,虎符边缘的鎏金纹路在月光下明明灭灭。
父亲临行前的眼神突然清晰起来——那不是嘱托,而是诀别。
天光微熹时,沈墨白握剑的手仍在颤抖。
雨水冲刷过的官道上泛着诡异的粉红色,十二具尸体中有七具穿着长风镖局的制式软甲。
他扯下狼首刺客的面具,尸首耳后赫然烙着拇指大小的黑莲印记。
"幽冥殿..."沈墨白用剑尖挑开刺客衣襟,暗袋里滑出半枚青铜钥匙,纹路竟与虎符缺口完全吻合。
当他将钥匙按进虎符凹槽的刹那,北斗七星中天璇位的血玉突然泛起微光,在泥地上投出模糊的星图。
马蹄声由远及近,沈墨白迅速收起虎符。
金陵府衙的捕快们举着火把围拢过来,为首的总捕头陆九霄扫过满地狼藉,目光停在断水剑滴血的剑尖上。
"沈少镖头好俊的功夫。
"陆九霄用铁尺拨开尸体衣角,"狼首弯刀,漠北沙匪的制式兵器。
"他忽然俯身捏起刺客手腕,袖口内侧的云纹刺绣在火光中一闪而逝。
沈墨白心头剧震。
那分明是青云剑宗内门弟子的标记。
当沈墨白跌跌撞撞回到镖局时,中堂画上的青莲剑痕正渗出暗红血珠。
父亲惯用的紫砂壶碎在屏风前,几滴未干的血迹沿着青砖缝蜿蜒到密室入口。
暗格内空空如也,唯有墙上用血写着半个"玄"字,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裂痕。
戌时三刻,沈墨白背着虎符出现在青冥山脚。
暮色中忽然飘来药草苦香,他警觉地按住剑柄,却发现浑身内力正在飞速流失。
竹林深处转出个撑油纸伞的素衣女子,腕间银铃随着脚步叮咚作响。
"公子中的是唐门七日醉。
"女子抛来粒朱红药丸,伞沿抬起时露出眼尾蝶形胎记,"这毒遇雨则发,你从金陵城带来的雨气,此刻正在侵蚀心脉。
"沈墨白咽下药丸,喉间泛起薄荷清凉。
女子却突然扣住他脉门,指尖银针闪电般刺入神门穴:"但我更好奇的是,你怀里那件带着幽冥殿腐臭味的东西。
"数十枚金钱镖破空而至,女子旋身甩出油纸伞,精钢伞骨叮叮当当拦下暗器。
沈墨白拔剑斩断缠在脚踝的透明丝线,断水剑擦着女子鬓角划过,挑开她腰间玉牌——药王谷三字在月光下莹润生辉。
"苏雨蝉!
"唐门刺客的惊呼被剑鸣切断。
沈墨白看着倒下的七具尸体,他们太阳穴上都钉着细若牛毛的冰魄针。
女子收回银针时,他看清针尾刻着的正是青铜虎符上的星纹。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合作了。
"苏雨蝉捡起刺客遗留的玄铁令碎片,与沈墨白怀中的虎符拼合成完整星图,"令尊恐怕早料到此劫,真正的镖物根本不是虎符,而是你。
"
最新评论